便也满足了——她并不是那种报仇都非得自己动手的,无聊的女人。
“‘终获自由’。”时隔多年,她第一次将银币上铭刻的文字念出声来,深切地感觉到某些东西已离她而去……那些对旧日时光的怀念并不是真正的怀念,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找到能够替代的,能够真正让她满足的东西。
“我得承认,”她说,“那时候,这句话比刻在祭坛上的符文更让我念念不忘……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象着你到底是个怎样的精灵,想象你是否在数千年前就已感受到我想要挣脱的束缚。所谓的神明,所谓的规则,所谓的平衡,所谓的善恶……我受够了被那样一重重划下的线拘束在方寸之地,不得呼吸。”
她分明可以触及更浩瀚无边的宇宙,却被一声声的“你不能”压得动弹不得,戾气横生。
所以她召唤了恶魔……她的确为她所有亲人的逝去而伤心,却也从不曾后悔。
她总得踏出那一步,才能走到现在这样的无拘无束——才能走到最终的随心所欲。当然,如果不用付出代价就更好了。
安克兰终于看了她一眼。
“你所想要的自由,”他说,“并不是我想要的。”
莉迪亚不以为意地轻笑:“是吗……那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她依然没有得到回答。
夜色之中,她看着精灵的背影消失在重重的树影后,唇边淡淡的笑意一点点冷下去。
她所知道的已经够多——她早就该离开,而不是无所事事地待在这里。她也有自己的任务……却始终有种深深的不安。
她摊开右手。手心里那颗宝石早已消失,留下血红色的轮廓,像一只竖着的眼,又像一团小小的火焰,线条柔和,颜色却凌厉。这已是她如今唯一的枷锁,却也是她向上攀爬的阶梯。
“……曼妮莎。”她轻声呼唤。
这当然瞒不过安克兰……但她也没打算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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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走在月下无人的广阔平原上,满地秋草仿佛凝了一层白霜。自北而来的风吹透了他的背心,将彻骨的寒意吹进他骨缝里,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无论他表现得多么冷静,他的神经紧绷得快要断掉,到现在都没办法放松下来。那枚骰子被他紧握在手心,压得几乎要嵌进血肉。
他不知道安克兰有没有发现他小小的花招……发现他隐秘的企图。他现在甚至都不敢细想,仿佛只是“想一想”都会让那个精灵察觉更多。
当他终于冷静下来,他停下脚步,将骰子塞回腰包,回头问道:“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不远处,过膝的草丛里缓缓升起一个影子,在夜色中微微抖动着,恍惚如鬼影。
“……也别吓我。”埃德说,“我胆子很小的。”
那黑影发出一声轻笑,连声音都飘飘忽忽:“……我原本也这么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