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慌未定,手脚虚软,完全不想给别人看到她的狼狈模样。
进了宿舍,伊兰坐在沙发上,傻了一会儿,才想起给霍斯北发了一条文字讯息:“阿北,我到了,要睡了,晚安。”指尖停顿,她很想和他多说两句,鼻尖微酸,她不应该打扰他休息。
最终她关闭通讯器,甚至都没有洗漱就躺到床上。
静夜中,伊兰在想,今天如果不是瑞恩的同学,如果没有瑞恩帮她阻止,她要怎么办?曾经有一刻,她真的感到过恐惧,而那一刻,除了霍斯北之外。她居然再也没有别人可以想念,以后如果霍斯北不和她在一起了,她的世界要如何的孤寂。
惊吓过度,伊兰难以入眠,一个晚上脑子里都在纷纷杂杂地乱想,别人只是闹着玩,就已经把她吓成这样。她这么大的人。居然被吓哭。连为什么哭都不知道,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她是有多低的泪点才能幼稚成这样。
她不禁想到以前瑞恩嘲笑过她。她生不如死的感觉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稀松平常的训练体验,多大的差距才会像这样,一方是临时起意的游戏,一方是倾尽全力的搏击。伊兰联想开去。难过地发现她确实挺平庸的,根本没有一项长才。即使在她最擅长的农业方面,她努力这么多年也始终没有爬出c字段。
而令她最难过的却是这一室的冷寂,她在外面无故受了惊吓受了委屈,回来后连倾述的港湾都没有。独独她一个躺在黑暗中。很多人也是一个人在外学习工作旅游,但只要他们回头,总有人随时随地倾听。哪怕得来的回复是“你怎么这么烦,这点小事都做不了”这样的呵斥呢。
她却没有。她身后没有这样一个人。霍斯北是她喜欢的人,却不是她的家人,他们之间谈的是风花雪月,却不是柴米油盐,他没有义务为她包容所有的愁苦和压力,她也没有权利向他倾诉所有的委屈和难处,像今夜,她难道能找霍斯北哭诉吗?然后挑唆他和人家一车队的人对上?当然不能,所以说她在这个世界中始终孤独一人,有苦有不平还得自己咽下去。
每当想到孤独,她脑海中总能浮现起孤儿院中坐在单人床边静静地凝视窗边旧风铃的那个寂寞身影,伊兰不由自主蜷缩起身体,闭紧了眼睛。过片刻,她怕自己在黑夜中多思多想,产生更多的消极情绪,播放了遥远的星空,一遍遍地听着,渐渐入睡。
星期天早上起床,伊兰神色憔悴,双目无光,她抬手将镜子蒙住,长叹一声,心中暗骂:你又矫情了,多少人都将日子过下去了,独你受点小惊吓就要死要活地伤春悲秋。
以前下山走夜路被几根树枝吓哭,这一次大路上被几辆车吓哭,胆子小偏偏情感还充沛,什么都能乱联想,只是碰上一群混不吝的学生胡乱开车,就该怪他们不遵守交通规则,再狠点就不顾瑞恩吴泽他们的情面,翻开校园行车守则逐条比对,找校方好好投诉他们,怎么就自己埋汰自己,觉得平庸了呢?
她能种地,开农业机甲也不比别人差,学业上从来不会是最后一名,那些混小子能种地吗?他们来农业系就只能给她垫底。这就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自有特色,她好得很。
至于没有家人听她唠叨外头的遭遇,这有啥好愁苦的?以后霍斯北和她在一起,她就名正言顺唠叨给他听,她总有结婚生子的一天,十个八个地生,一会儿就有一堆家人了,到时候操心死她。没人呵斥她烦,她可以呵斥自己的孩子烦,生不出去孤儿院领养,有多少经济能力就领养多少孩子,到时候还怕没人给她呵斥,她说不定还会反过来羡慕现在的清净日子,真正是轻松自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伊兰心理建设了一番,再次告诫自己以后不能在黑夜里想事情,现在她一个人,钱还少,生活不富裕,前景比较茫然。黑夜太寂静,想多了容易让人悲观,几回下来都快赶上抑郁边缘了。她还要活得长长久久,好好看看这个花花世界呢。
她决定以后查看账户余额或者盘算生计也要挪到白天做,等以后余额多了,家人多了,她倒是可以在黑夜里撇开旁人,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想事情,那就叫闲适,哪怕一个人偷偷摸摸数自己的私房钱呢,也是让人偷着乐的。
幻想着以后乱糟糟一家子忙碌的情景,昨天晚上受了惊吓后只能自己承受的那股子委屈消了下去,她在心理上暂时把自己治愈了。
伊兰看着自己略微肿胀的眼皮,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道,泪腺长出来,也是有存在必要性的,偶尔拉出来使使,流串泪实属正常,顺带还有排毒养颜的功效。只要明天出门别人瞧不出来,就可以自欺欺人没这回事,她照样是欢蹦乱跳小强一枚。
这样自我调侃一番,她精神面貌上完全调整过来了。但生理上的不适,却还困扰着她。伊兰又一次感冒了,没上次在爱琴星那么严重,自己还能撑着坐在沙发上,就是全身虚软,身体有点冷,手脚有点烫,头有点昏沉。
她估摸着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后身体和精神都萎顿了,再加上之前每个周末的图朵主星之旅还是受了累缺了觉,精神体力的消耗积累到一定程度,被昨天的惊吓一诱发就显出症状来了。
伊兰瞅着眼泡的轻微浮肿没消完,反正出门也难看,她索性又爬上床去睡,趁这两天休息一定要把睡眠补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