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要男人一些,男人一些,他是妖孽。”
她俯过身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安阳煜轻嗤了一声,不可置否地把她的脸推开,她嘻嘻笑着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铁公鸡,茅房在哪里?”
言语一出,那燕歌儿一楞,眼睛顿时瞪圆了,这会是当朝的皇后娘娘?铁江月和安阳煜却是一脸镇定样子。
“夫人请随我来。”
门童过来,引着云雪裳往后走去。
安阳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拐了弯,这才收回来。
“不怕我又把她藏起来?”
轶江月走过来,也看着她的方向,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怕吗?”
安阳煜却反问道。
轶江月转过脸来,二人对望着,然后一起笑了起来,只是,各笑各的罢了。
云雪裳感叹了茅房的奢华,又仔细检查了那马桶上的宝石确实是真的之后,干脆拔出了出门时安阳煜给她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小刀,从上面挖了几颗下来,这是轶江月欠她的!居然敢卖了她换银子!
得意地把宝石揣进兜里,出了门,沿原路返回。
刚走了几步,便听得有琴声悠悠传来,她侧耳听了一会儿,她自认为从师高人,琴艺精湛,不过,这琴声却也是她听过的最好的琴音了,如高山流水淙淙,忽尔又是黄莺出谷,指锋一转,又成雨声滴答。
轶江月在这里还藏了
美人么?
她想了想,前面有燕歌儿那般的美人,这里的美人又会长得如何花容月貌?
琴声是一扇小拱门之中传来的,进了那门,里面是一大片芍药园,大片的芍药怒放着,全是白色的大团大团的花朵,幽香之中,一个紫衣人背门而坐,阳光在那紫衣上镀上一层淡淡金光。
是沈璃尘!
她立刻收回了脚步,转身就想走。
“既然来了,何不坐会儿?”
琴音骤然停住,沈璃尘站起来,转身看她,低低地说道。
云雪裳曾经说过,愿下世,下下世都不再相见,可是此刻他就在面前,她还是转过了身,看向了他。
面上,比那日更苍白了,唇色淡淡,整个人站在阳光下,居然像是透明的一般,有种诡异的美丽。
她轻叹了一声,靠着那拱门站着,小声说:
“你总得想办法,解了这毒去才好。”
沈璃尘淡淡一笑,负手,抬步走过来。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早去,晚去,都是去,只要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便是去了,也并不算是什么坏事,倒免得老成鹤发鸡皮的模样。”
他说着,走到了她的面前,盯住了她略显丰满的脸颊,低低地说道:
“你倒是胖了些。”
“吃得好,睡得好,自然就胖了。”
云雪裳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和他隔得这么近,怎么都觉得不自然起来。
“听说你的琴也弹得不错,过来弹一曲。”
沈璃尘微笑着侧过了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瞧,优雅如他,无论何时,无论心里有多么心潮澎湃,面上,永远是优雅过人的。
云雪裳好想问,沈璃尘,你累么?
沈璃尘却似看懂了她一般,摇了摇头,又低笑起来。他一个,轶江月一个,今儿总是笑,这两个人是一伙的么?所以才总把自己送到沈璃尘身边来。
“我和他,比安阳煜和他认识得要晚。”
沈璃尘低声说道,慢慢往那琴边走去:
“前些日子,他下贴子给我,请我来一聚,我便来了。”
“这么简单?你不怕他是诱人来了,把你杀掉?”
云雪裳跟上去,惊讶地问道。
“有何可怕?”
沈璃尘坐下去,手指在琴上轻抚了一下,那琴的七弦,便叮叮咚咚,一阵悦耳之声。抬头,微笑看着云雪裳,问道:“想听什么?”
“真不懂你。”云雪裳坐到了花坛上,托着腮看着他。
“那么呢,现在抢了你便走?你会跟我走么?”沈璃尘并不看她,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拔动着,一曲响起来。
“哎,沈璃尘,我想我会疯掉了,我这些天给你找药来着,找不着。”她又叹了口气。
沈璃尘眼皮抬了抬,轻声说道:“不要对我好,我会忍不住。”
她一怔,这话,像极了若干久之前她对他说过的话:不要对我好……
时过境迁,二人再相处,却是这般尴尬了!
如果一切没有开始,那多好!她还可以远远地欣赏着他的优雅,所以,不应该动情的时候,还是将那情牢牢锁住吧。
“我去前面,他们都在前面。”她站起来,低头就往外走,表情像极了刚闯了祸的孩子。
“雪裳。”他突然站了起来,拉住了她的胳膊,急促地说道:“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为何?”云雪裳扭过头来,一双眼眸清亮如山中之幽泉,她就这样平静地看着沈璃尘,站在这团团锦簇之中,大片的白,她一袭绯红,成了这花间最夺目的那抹光彩。
沈璃尘缓缓地松开了些手指,喉头又是一阵甜腥涌上来,想活命,他今后就不能再有大喜大悲,每一回对她的思念,对他来说都是场致命的折磨。
要命,还是要情?他凝视着她的脸庞,突然间低笑了起来。
宣家的辉煌果真就到他为止了么?笑声突然得让云雪裳感到害怕,她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走。
沈璃尘的声音追了上来:“雪裳,为我弹一曲可好?”
“你说不让我对你好,我觉得是对的。”云雪裳扭过头来认真地说道,在她心里,若做不了情人,也最好不要做朋友,否则扯得不明不白,会伤得那人更重。
“就一曲。”
他转了身,坐到了云雪裳刚坐过花坛之沿,身后,大片的白色芍药,他长发被风拂起,如风中之精灵一般飘逸。
云雪裳爽快地转身,坐下来,取了指套儿,在琴弦上轻划了几下,铮铮淙淙的弦音便倾泄而出,此曲,却不是女儿常弹的婉转之音,指起指落,弦音描画出万马奔腾,正是民间传说中当年沈璃尘一人独挡赤月千军万马的情景,他一身紫金盔甲,和荆棘一起,如同一道紫色闪电,直***那赤月国那片浩瀚无边的黑色风云
之中,把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坚铁之阵生生扯开一道裂口。
他是,世人景仰的战神,即使在今天,在百姓心目中,依然享有极高的声望,除了朝廷,还未多少百姓把他看成背国之人,而是一个传奇,大越多年被赤月打压,他却成了赤月之主。
沈璃尘的手,藏于袖中,紧紧攥,眸子里微有震惊流露,转瞬间,那紫光便渐浓了。
一曲终了,蝴蝶儿都忘了飞翔,静静地驻立于花瓣之上,翅膀上盛着光辉,云雪裳未抬头,手指在那方焦尾弦琴上轻轻抚过,口中吟道。
“一剑斩长鲸,二剑劈瀛洲。三剑刺苍穹,四剑裂九州。环顾四海内,谁人出我右?”
如此静,她不抬头,他眸中柔光却愈发敛滟。
她能歌擅舞,并且曾经打算以此为生,所以技艺精湛,他,安阳煜,却从未见她显摆过,不若那些女人,常会拿了来引人注目,更不愿意和那别人去争奇斗艳,依她的话来说,她是懒得去争这个风光。
“我后悔让你弹这一曲了。”沈璃尘站起来,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微笑着说道:“环顾四海内,谁人出我右。雪裳,信不信,我只要半年时光,便能一统三国。”
“沈璃尘,一定要打么?受罪的不是你们,是百姓呢。”
云雪裳沮丧极了,她只是想鼓励他,不要让他总为情而困。
“总要实现一个愿望。”
沈璃尘俯下身来,平视着她的眼睛,眼中,那紫光太妖娆,她往后仰了仰,连退了好几步,才捂着胸口,站定了,小声说道:
“还是不要站这么近的好,沈璃尘,你的眼睛会摄魂么?”
“能摄天下人之魂,你的魂却不一定。”
沈璃尘的心情似乎大好了,说的话也比平日里要大胆,云雪裳窘了窘,终是决定赶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