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芬儿的尖叫声传了过来。
安阳煜飞速跃起来,飞奔出去,直扑向了芬儿的房间。
扑……
踹开门,只见芬儿倒在地上,长发凌乱,衣衫不整,一见他
进来,便哭着往他的怀里扑了过去:
“公子,他们又来了,他们不肯放过芬儿。”
往后窗看,只见远处,几道黑影正快速跑远。安阳煜轻轻地拍了拍芬儿的背,安慰道:
“不要怕,我让他们过来保护你。”
“谢公子。”
芬儿抽泣着,偎在他的怀里,眸中,狠厉的光芒一闪即逝。
“风,电,你们守在芬儿姑娘这里。”
“可是,夫人那里……”
风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夫人自有我。”
安阳煜扶着芬儿坐下,沉声说道。
“是。”
风和电这才抱拳应声,一前一后,守在了芬儿的屋外。
安阳煜正欲走,芬儿却拉住了他的袖子,抬起一双雾朦胧的眼睛,轻声说道:
“公子,那日……芬儿还是干净的……”
说着,便轻轻地挽起了右臂的袖子,手臂上,果然有一颗艳红。安阳煜怔了一下,接着便温柔地推开了她的手,轻声说道:
“如此甚少,倒让喻某少负疚一些,那日,喻某若不应约,这事情便不会发生,老夫人也不会枉送性命,这个,喻某必是要还你的。”
一个还字,安阳煜说得稍重,那芬儿却自以为得了意,站起来,嘤嘤哭着,又抱住了安阳煜的腰。
啪……
瓷杯碎裂的声音惊了大家一跳,是从云雪裳呆的屋里传出来的。安阳煜连忙推开了芬儿的手,歉疚地说道:
“芬儿姑娘歇着吧,风和电在这里保护你,不要害怕。”
“是。”
芬儿垂首,柔柔地说道,等他的身影进了屋,又迅速抬起脸来,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那边,云雪裳用脚尖拔了拔碎掉的茶碗碎片,斜起明媚的眼波,丢向了正走进门的安阳煜。
“美人在怀,可舒服?”
“你这杯子碎得……也太妒了些。”
安阳煜低声说着。
“女人此时不妒,还要何时去妒?今儿我睡床,你睡地上吧。”
说着,便往榻上一倒,全然不管安阳煜。安阳煜倒也不争辩,抓过了床上的被子,往地上一丢,盘腿打座开始运气调息。
烛光摇摇间,一夜,便过去了。
清晨的光才透进来,便有细碎轻盈的脚步声在房间外响起来,芬儿刚要敲门,那门却突然间打开了,云雪裳一面挽着及腰的乌发,一面瞟了她一眼,从门里快步出来。
芬儿看向屋里,只见安阳煜卷着被子躺在地上,他晚上打了地铺?眼中快速闪过了抹惊讶之色,便跟在了云雪裳的身后,轻声问道:
“芬儿现在伺侯夫人梳洗吧。”
“芬儿,我依了公子的意,许你进门,可是你现在还是丫头,在我面前,还是称奴婢的好。”
云雪裳寒着脸,一脸不快的模样。
芬儿怔了一下,便点点头,轻声说道:
“是,奴婢知道了。”
“又在胡闹!”
屋里,安阳煜几分无奈几分恼然的声音传出来,芬儿连忙说道:
“不碍的,本应如此,奴婢马上伺侯公子梳洗。”
说着,便快步进了屋,跪下去给安阳煜整理睡皱的锦衣,他一晚上连锦衣都未脱下,看样子,二人是真冷战上了吧。
“我就知你这样的性情,见着美的,便……”
云雪裳气冲冲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安阳煜恼火地打断:
“闹了一夜,还不够么?人是你要留下的,现在你倒找我的麻烦。”
“喻隐,你若无意,怎么会一直对人家念念不忘,我不过是依着你罢了,你这几两心思,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么?你前前后后……”
“够了。”
安阳煜是真火了,重重一脚踹在了面前的椅子上,他现在是何等的功力,一脚下去,椅子飞出老远,直接砸到了窗户上,碎裂的一部分穿过了窗户,飞出去,有一支,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云雪裳的额头上,她尖叫了一声,捂着额头,那指缝里渗出了艳红的颜色来。
“你打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云雪裳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就往外跑去。
风和电见了,连忙想追,安阳煜却怒气冲冲地喝斥道:
“不许追,她一向骄纵惯了,让她去清醒一下。”
风停住了脚步,电却沉默地追了出去。
芬儿快步过去,轻轻拉了一下安阳烛的袖子,小声说道:
“公子,都是芬儿的错,芬儿还是走吧。”
“你留下,我看她要如何闹。”
安阳煜扭头,低吼了一句,吓得芬儿连忙松了手,噤了声。
云雪裳一气跑出了老
远,一张脸气得通红,径直跑出了客栈,穿过了弄堂,一直到了大街上。此时,天还甚早,只有少数铺子开了门,她左右看了看,又觉得没地方可去,一时间便委屈着,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夫人,回去吧。”
电跟过来,轻声劝道。
“不回,你回去,别跟着我,我静静。”
云雪裳冷冷地说道。
电还要再劝,云雪裳却发了脾气,一扭腰,就往前冲去,电追了两步,见云雪裳扭头冲他直瞪眼睛,又连连挥手,只好停住了脚步,想等她跑远一点,自己再悄悄跟着,免得她生气。
才到了城门边上,便有一个老妇牵着一个小孩儿,端着一只破烂肮脏的碗向她伸过来,嘴里,轻声说道:
“这位夫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云雪裳看了她一眼,满脸的皱纹,一双眼睛浑浊不堪,衣服也破得不像样,那小孩儿不过三四岁的年纪,饿得小脸儿清瘦,肌肤蜡黄的模样,正眼巴巴地瞅着她。她摸向腰间,跑得急,居然忘了带钱袋儿,正要明说时,那小孩子伸手拉住了她的裙子,小声说了句:
“夫人,行行好吧。”
听他声音虚弱可怜,云雪裳不忍让这小孩失望,想了想,便取下了腕上的金镯儿,递给那老妇,小声说道:
“去当几个钱使吧。”
“多谢夫人,菩萨心肠,女菩萨。”
那老妇感激得扑嗵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谢,云雪裳连忙弯腰去扶她,突然,那老妇一挥手,一阵粉雾袭来,云雪裳只觉得眼前一花,人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老妇迅速扶住了她,嘴里轻声唤道:
“夫人怎么了?”
有过路的人,只以为她是头晕,并未理会,只管赶自己的路。到了路边,那老妇才把云雪裳拖到了暗巷之中,脸上露上出了阴暗的笑容来,快速地从背上取下一只大麻袋,把云雪裳塞了进去,往背上一甩,便快步往巷子深处走去,那动作,哪里像个七旬老妇。
待他们走远,电才从后面追上来,往她们消失的巷子口里看了看,然后往城门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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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雪裳不见了!
安阳煜脸色铁青地站在窗口,电回来说,只见她往城门跑过去,可是他追了一路也没有找着她的身影。
“昨儿他来了,是不是他带走了夫人?”
风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他是谁?”
芬儿小声问道。
风拧眉,瞪了她一眼,她便不敢再开口。
“去找,还楞着干什么?”
安阳煜转身,怒斥起来: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跑丢?不带夫人回来,拿你们是问。”
风和电连忙抱拳领命,转身出了客栈。
屋里静静的,安阳煜不停地往门外看,似是在盼着云雪裳自己回来。
“公子和夫人感情真好,这是芬儿的错。”
芬儿沏了一杯茶来,小声说道。
“夫人为喻某吃了不少苦,今天不应该向她发脾气。”
安阳煜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坐了下来。
“公子不去找?”
芬儿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
“不去,让她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也好。”
安阳煜虽然如此说,可是却走到了院子里,不停地来回踱着,一听到脚步声,便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眼中有掩不住的焦急。
“那芬儿出去找吧。”
芬儿轻声说着,低着头匆匆地往外走去。
“你……”
安阳煜本想阻止,可是手抬到空中,又收了回去,点点头,低声说道:
“也好,多个人找也好。”
语气那样关切,掩不住的担忧,芬儿福了福身子,快步往外走去。
小城不大,可真要找出一个人来,也不容易。
太阳渐高了,芬儿还在巷子里穿梭着,不停地找人打听着云雪裳的下落,模样十分焦急。拐过了数道小巷子,芬儿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她快步走到了一间屋檐下,用绣帕擦着脸上的汗水,四向打量着。
这是一道九曲巷,这一带多是这样的建筑,一巷连着数十户人家,墨青色的瓦片在两边的围墙上连绵延伸到目光尽头。
站了好半天,芬儿转身走进了巷子深处,一拐弯,再看时,那里只有微风卷起细尘,不见了她的踪迹。
“主上。”
几道身影从暗处走出来,正是安阳煜和风电二人,风看着暗青色的墙,低声说道:
“要不要现在跟上去?”
“不用。”
p>安阳煜唇角微扬,语气冽凛:
“我要让她自己回来。”
风和电对望了一眼,面上露出了不解之色,云雪裳被人带走,安阳煜居然不担心,这倒是大出他们的意外,还有,安阳煜为何会认为“芬儿”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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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
无月,无星,更无灯。
戏里常唱:夜黑风高杀人夜,便是指此时吧?云雪裳悠悠转醒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四周。
自然,只能看看,却不可能看清任何东西。
“滋。”
一声轻响,她吓了一跳,连忙翻身坐起来,这时,一阵哗啦啦的铁锁的声音从身上传来。她略皱了下眉,她的脚被锁住了。
一盏豆大的灯亮起来。
她往那灯亮的地方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倒把自己吓了一大跳,那昏亮的光下,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妪正瞪着幽绿的眼睛向她看着,满脸的皱纹就像一块被使劲揉过的豆皮,散发着酸臭之味。
“你到底是何人?”
云雪裳认了出来,这老妇就是向自己讨要钱米的乞丐婆子。
“你到底是何人?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何要捉我?”
怒视着她,云雪裳大声问道。
“无怨无仇?”
老婆子狞笑起来,慢慢走过来,用脚尖在她的小腿上狠狠一踢,云雪裳顿时痛得直咬牙,这老东西的力气可真不小!还有,那鞋也不是普通的鞋吧,似是铁制成的一样。
“小丫头,你和我无怨无仇,可和我们主子仇可大了去了。”
老婆子哑声说着,伸手就在她的脸上狠狠一拧,痛得云雪裳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你这张脸,老婆子看着就不顺心,何况是我们主子。”
她说着,居然举起了手里的灯盏,把那灯油往云雪裳的脸上倒去……
咔嚓。
一枚绣花针准确无误地射穿了她举灯的手腕,她痛得一抖,那灯便跌到地上,很快就点燃了地上的稻草。
“糊涂东西,主子还等着要用她这张美面皮做面具呢,你弄坏了,如何向主子交差?”
一个男子大步过来,推开了老婆子,几脚踩灭了地上的火,怒气冲冲地说道:
“还不快点起灯来,主子让我来辩辩此人真假。”
老婆子连忙弯腰捡起了灯来,一双枯黄干瘦的手哆嗦了半天才点燃了那灯,灯下,丑陋的脸上全是唯唯诺诺的表情。
男子不耐烦地接过了灯,举近了云雪裳的脸。
烛光,在云雪裳柔美的脸颊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他伸出手,在她的脸上胡乱摸起来。云雪裳大怒,一把拍开了男子的手,怒声斥骂道:
“拿开你的脏手,否则我会杀了你。”
“挺辣的,你想杀我?”
那男子干笑起来,一把掐住了云雪裳的咽喉,一用力,云雪裳只觉得气都喘不上来,男子就这样把云雪裳提起来,又重重地往地上一扔,摔得她是双眼发黑,头眩晕,好容易喘过气来,那男子却又一脚踩住了她的双腿,蹲下去,开始在她的脸上胡乱撕扯起来,一面扯一面说:
“喏,好像是真的,没有面具。”
老婆子在旁边连连陪笑,说道:
“我捉她的时候已经试过了,是真的,就是她。这下,我们主子可有一张完美的人皮面具了。”
“好好守着,我去复命。”
男子终于放过了云雪裳,转身大步往外走去。那老婆子怨毒的目光死死盯了一下云雪裳,又上前踢了她一脚,恨恨地说道:
“贱婢,害我挨了杏雨针。”
说着,居然从墙上抠出那枚没入墙内的针来,狠狠地往云雪裳的身上扎去。
就在这时,她只觉得眼前一花,重重的两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老脸上,还未回过神来,云雪裳已经跃起来,用那根铁链绕住了她的脖子,死命一勒,她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便不动弹了。
“贱妇,居然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今日定要你死无全尸,永生永生做不得人。”
一面说着,一面将她推开,转眼间从身上摸出一只精致的脂粉盒子来,拧开盖子,盒中原本粉香的膏体在接触了空气之后,立刻化成了水,她将这水倒在了老妇人的身上,一阵淡香在空中弥漫开来。云雪裳掩住了口鼻,嫌恶地扭开了头,过了一会儿,再看这里时,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