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啸的狂风急促的拍打着未眠人的心,府内之人大都已经梦周公去了,揽月阁的灯火依旧通亮。
白日里高琇雯睡了会子,这会子实在睡不着,她很害怕黑暗,一闭上眼就会胡思乱想,是以她让翠凝将所有的蜡烛全部点亮。
这几个月,弘历鲜少过来,偶尔来,也只是用顿膳的工夫就走了。
她也不恼,只安慰自己,是因为她身子不便,弘历才没有留下,毕竟他血气方刚,会有欲望再正常不过,她不能侍奉他时,那他只能找其他的使女。
高琇雯从来不计较这些,她最在乎的是她的孩子,可如今孩子没了,她再无倚仗,心痛难耐之际,便格外的渴求弘历的陪伴。
她以为他会来陪她的,可现下已近亥时,仍未见到弘历的身影,高琇雯难免失落,越发难受。
翠凝见状,忍不住劝道:“四爷应该是在忙公务,等他忙完就会过来的。”
高琇雯何尝不盼着他来,但往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兴许他这会子正在陪苏格格呢!这阵子他哪儿也不去,只去画棠阁,对苏格格极尽宠爱,又怎会顾忌我的感受?”
“格格放宽心,才刚奴婢去打听过了,今晚四爷没去画棠阁,一直待在书房呢!”
“是吗?”闻听此言,高琇雯面色稍霁。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一阵动静,翠凝仔细一听,欣喜禀道:“格格,好像是四爷来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高琇雯那黯淡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光彩,但她并未表现出来,只歪在枕边轻轻啜泣着。
弘历一进门,便见佳人面上泪痕湿,高琇雯的面色苍白如纸,毫无气色,使得他越发自责,近前劝道:
“琇雯,事已至此,节哀顺变,千万保重自己,别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抚着自个儿突然扁平的腹部,高琇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倘若只怀了一两个月便没了,兴许我还不至于那么难受,可如今都五个月了啊!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感受过他的动静,一直都在期待着他的降临,他却突然没了,让我如何平静得下来?”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舍不得实属人之常情,但你终究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当务之急是得养好身子,大夫交代过,这段时日得纾解愁绪,一旦心思郁结,伤肝伤脾,往后很难再调理。”
弘历好言劝说着,高琇雯那哀戚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紧握着他的手,低泣道:“四爷,我们真的还会再有孩子吗?”
那一刻,弘历不禁想到了苏玉珊,他最期盼的,便是他和苏玉珊的孩子,至于旁人,他并无期待,可眼下高琇雯情凄意切,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打击她。犹豫再三,弘历终是勉笑着应了句,
“会有的。”
得他应承,高琇雯这才稍稍安心,但一想到今日之事,她仍旧不平气,“西岚呢?只是罚她抄写经文吗?她害死了我的孩子,这惩罚未免有些太轻了。”
弘历也知道这样的惩戒不足以平息高琇雯的悲愤,是以他又背着苏玉珊加了两项,“我罚了西岚半年的月俸,份例减半,往后三个月,每日她都要到佛堂祈福诵经,忏悔罪过。”
西岚毕竟是弘历的使女,而这次的事不算是谋害,只能说是意外,高琇雯再怎么痛恨西岚也不能拿她怎样。
弘历已然做出惩戒,高琇雯适可而止,没再继续揪着不放,落泪连连,“多谢四爷为我做主,但愿我们的孩子在天有灵,可以原谅我没能护好他。”
“一切都是意外,你别自责,天色已晚,赶紧休息吧!我会在这儿陪着你。”弘历温言软语,轻拍着她柔声哄着,高琇雯那颗凌乱的心总算有所慰藉,得以入眠。
躺在高琇雯身边的弘历心里却在念着旁人,望着帐外跳动的烛火,他不禁在想,今晚没有他的陪伴,苏玉珊会如何?是辗转难眠,还是心下窃喜,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