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鸦青余音绕梁,令李宿微微一笑,他摊开掌心一看,掌心之中居然有一缕青丝,原来他也有狡猾的时候,这一缕头发就是他刚才从杀鸦青头上悄悄截下的。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杀鸦青,断不会让她又凭空消失,他自来皇城的路上,受了元徽真人许多指点,其中便有一招,乃是道门的一个小法术,只需借用他人贴身之物作个符咒,便能获悉那人所在方向。
故而他昧下这缕头发,只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他心里有此盘算,便小心翼翼的将它用帕子包住贴身藏好,然后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一会儿回想起今晚发生之事,一会儿畅想未来将要发生之事,真是无比开怀,不知不觉笑着睡着了,迷迷蒙蒙作起了梦。
起先他只看到一层雾气,待到雾气消散,便见到不知在何处有个石坛,石坛建成八角形状,东南位上放着一个丈高的青铜鼎,相对的另边立着一个黑迹斑斑木桩,木桩底部被白森森的人骨覆盖,而顶部有一根长钉,钉子上挂着一撮人的头皮!
从人骨放置的位置以及诡异可怖的景象上可以推断,许多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惨案,有人杀掉了几个人,然后将他们分尸,用手脚和其他尸块埋住了木桩的根部,并且取了一只头颅挂在这木桩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尸块发生腐败,悬挂在钉子上的人头因为重度腐烂,头骨最终掉在了地上,而死者的头发勾住了钉子,反而粘着那块头皮依旧挂在钉上。
想到这里所发生的事,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寂静之中,仿佛还能听到死者遇害时的惨叫与哀呼,死亡的气息至今笼罩着这里。
李宿心想,这里或许是古代的某个祭坛,活人献祭只有古代文献上记载过,况且这些骨头的肉都化没有了,说不定都死了上千年了。
到底死了多少年,李宿说不准,他只是在做一个极其可怕的恶梦,并不知身处何方,也不知道为何能看到这一切,就在他极度困惑迷茫的时候,他忽然感到有人靠近了。
有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李宿看不见她的脸,只看到她穿着古式长袍,长袍素白若雪,轻盈飘逸,裙摆散开犹如花瓣,腰间只用一根丝带系住,丝带的带钩乃是一整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衬着白裙的颜色更显耀眼。
女子漫步而来,她的衣袖从两肩处分作两片垂下,将她肤如凝脂的手臂裸-露了出来,那双美好娇柔手臂,一只套着一枚黄金圈,另外一只轻轻抬起,因为那只手上握着一根长手柄,手柄之上是一副黄金面具,她的脸被黄金面具挡住了。
黄金面具做成一只奇怪的鸟头形状,凤额鹰脸,喙如鹰鹫,双眼中间竟然还有一只眼,且两鬓处竟然还分布着龙鳞,看上去妖邪又诡异。
李宿十分惊讶,而面具女子似乎没有看见他,她赤着双足,走到祭坛中间就不再动了。
李宿盯紧看她的身影,总觉得她的体态步伐是那样的熟悉。
她是……谁?
她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又是哪里?
李宿这样想着,忽然,他看到祭坛的八个角上涌出来一股浓黑如稠墨的液体,这些液体源源不断的冒出来,然后顺着甬道往阵中间汇集而去,那面具女子便正站在阵中间处!
面具女子并没有意识到危险,而黑水眨眼之间已经涌到了她的脚边,李宿口不能言,只能在心中示警,那女子终于发现了不妥,但已经迟了,黑水爬上了她的脚,袭上她的双腿,她下半身动弹不得,上半身扭动挣扎起来,便在这时,她手中的长柄黄金面具掉落在地,李宿看见了她的脸!
如星般璀璨的眼,似笔画远峰一般的眉,便是那一瞥,犹如千百回在梦中相遇——
竟、然、是、她!
不——
青儿——
她是青儿,不可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穿成这副模样!李宿一万个不明所以,却阻止不了面前事情的发生,他喊不出声,冲不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杀鸦青美好的面容因恐惧而扭曲,眼睁睁看着她奋力挣扎却又徒劳无功,眼睁睁看着那些黑水犹如蛇一般爬上了她的腰,覆盖住了她的全身,犹如蚕茧一般包裹住了她,直至淹没了她的头脸!
黑水从她头顶上流泻而下,顺着脖子最后蔓延上了她张舞的手臂,直到她最后一根手指也被侵吞的那一刻,李宿才看清楚,那些黑水并不是真正的液体,而是细小如幼儿指甲盖的黑色虫子!
无数的小黑虫从祭坛下面涌出来的,因为数量惊人,一齐行动看上去才像是“水”一般流动,它们顺着地面上的甬道爬上了站在阵心处杀鸦青身上,将她淹没,用毒素将她麻痹,使她不能动弹,最后,它们纷纷用尾巴上的针扎进她的皮肤里,当吸出她的血液之后,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小虫子一只一只的被融化,融化之后的小虫变成了一层墨色的晶石,它们在杀鸦青的皮肤上形成一层半透明的保护层,看上去就好像是琥珀,只不过这种奇异的琥珀并不是包裹着某只飞虫,而是一只活着的半妖!
李宿明明看到了一切的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事实上他并不在这里,他这次做的梦,自己并不在梦中。
青儿有危险,她有危险!
李宿突然睁开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个恶梦实在太真实太可怕了,以至于每个细节他都不敢忘记,他在梦中已经大汗淋漓,现在浑身湿透,只觉得一股寒气快将他袭道,他惊魂未定的掀开被子,急急忙忙的冲出屋子,没想到一开门正好撞见了元徽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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