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张真人宽袖一甩,荷塘中升起一面水镜,他指尖印诀一弹,一抹光芒闪入水镜,如涟漪扩散,画卷舒展,众人清楚看到栩栩的景致里一丝绿线轻盈地飞绕着。“此术名为溯源,这绿丸乃洒溶于水中的水莽草粉末,它会回溯接触过它的人的气息并寻找出来。”
众人一瞧,果然看到小绿丸在死去的三个丫鬟与厨娘那里停留了片刻,才飞出了钟府。
“这不是李铁家的女婿童七么?”看到绿线在一个身穿湛蓝色绸缎长袍的男子头上绕了几个圈,钟智有些惊讶地说,遂即脸色一沉,原来家里生了内鬼,难怪会生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钟楚元不知道童七,但对李铁家的却很熟悉,她原是母亲身边的得用丫鬟,后来嫁了外院的一个小管事李铁,也跟着成了管事娘子,在府里颇有脸面。听了儿子的话后脸色极端难看,他自认治家严谨,京都龙蛇混杂,每一关键职位都是各位皇子拉拢打击的热点,为坐稳顺天府尹的位子,为背后主子出力,他殚精竭虑,不想后宅早被人不声不响地□了钉子。
要不是今天端亲王请来了张真人,自己恐怕都不能发现。招来管家,他冷声嘱咐:“你亲自带人,将李铁家看起来,不要走漏一点风声。老夫人那里——”
“不用顾虑我。”钟老夫人被仆妇搀扶着走了过来,迳直走到死者身边行了个礼,湿着眼对兰祯林赫几人躬身道:“若不是来给我这老婆贺喜,林夫人也不会遭此大难,虽然不能弥补两条人命,不过林家日后若有吩咐,钟家不会推辞。”
兰祯带着弟妹躲开钟老夫人的礼,说道:“老夫人不必如此,钟家比谁都不愿意发生这种事。”她能怨钟家吗?她只恨劫数难逃,只恨背后算计人的凶手。
在场的人见此,无不觉得林家姑娘明理。
连三个小的都不曾有哭闹之态,可场中之人谁不觉得他们伤心坚强?!钟老夫人心中暗叹,有这几个子女,林家兴盛是早晚的事。
“这几个人都记下来了?”钟楚元问身边自始至终都跟着他的不起眼男子。那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镜,低声回道:“记下来了大人,属下立即将他们的图像画下来,着人逮捕。”
钟楚元“嗯”了一声,见镜里面的绿丸飞到一府宅上空盘了两圈,眼睛一眯。
“那是哪家府第?”旁边的蔡顺舟觉得景致很眼熟,开口问道。
“好像是京营节度使王大人府上,那面跃马河山影壁京中绝无二家。”冯致远说道,瞟了眼林家姐弟,王家和林家可是拐着弯的亲戚。王子腾和林海同为今上宠信重臣,一个掌统卫军,番上宿卫,护卫宫禁,守御城门,拱卫京师;一个执耳江南盐政,管着庆阳王朝近半的钱粮袋子,一文一武,还带着亲,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想来想去,也只有日益严峻的储位之争了。王家虽没明着站队,贾家却是实打实的九皇子一派。再联系王家与宁国府结亲的事……这里面的文章就大了。
“又飞走了!这是……荣国府?”荣国府大家就很熟悉,见那绿丸飞进东路院子,朝着一个身穿宝蓝色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褙子,底下配藕色罗裙的妇人飞去,结果在将近身的刹那被弹飞。
张真人道:“这位夫人身上带着护身符。”
“这不是贾二太太么?”有人低声说道。
众人见那绿丸又一次飞近,再被弹飞。如此再三,绿丸仿佛气力用尽,消失于空中,水镜也随之落回荷塘里。
马定礼蔡顺舟等人面面相视,心里同情起林家几个孩子,害他们母亲的人竟是他们的亲舅母。
在庆阳王朝,道术并不能做为破案凭证。兰祯林赫几个虽然在贾府做客时就感觉到王夫人对他们的不喜,这时候却不能说出害死他们母亲的凶手就是她。毕竟是外祖家,没有切实证据,空口白牙的反会被人指责污蔑亲戚,不知礼义。
事实如何,大家也都见到了,说与不说王夫人的名声也臭定了。
兰祯向钟夫人告辞。
“不如先在府里住下吧。”钟夫人诚心说道。兰祯再怎么知礼懂事,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林赫几个还需人照顾呢,她不能看着他们就这么回了林府。
“是啊,你回去了你娘的事怎么办?”钟蕙咬着唇嚅声道,难道要让贾府的人出面主持?
钟夫人与钟蕙心中愧疚,面上带了出来,劝起话来自然不能理直气壮,兰祯早知贾敏有此一劫,并不十分痛恨钟家,却也做不到全无芥蒂,只道:“生死大事,林家尚在,怎能寄托他家门楣。母亲的丧事——”
总不能回扬州发办吧?她有些为难起来,再怎么能干,一个未出嫁的女儿也不能出来主持。
钟夫人和徐夫人正要开开口,一直默默守在旁边的封靖晨忽道:“莫担心,圣人会有旨意。”
事情闹得这般大,又是在天子脚下,庆旸帝不可能没有表示。兰祯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安。“那就拜托王爷了。”她既不愿倚靠钟家——这在不知缘故的外人看来,太堕林家威风,也不愿意林家的事情让贾家插手,尤其是害她母亲的嫌疑人是王夫人,偏偏父亲林海是动一动江南都要震三震的人物,不能擅离职守,等他上京,时间也太久了。
若非说的是贾敏的丧事,封靖晨只怕就要笑出声来。不过他摆惯了冰脸,强忍着心潮起伏,道:“这有什么,林家世代忠贞,林大人尽忠尽职,林夫人也堪为命妇典范,我……我做什么也是应该的。”
兰祯听到后面觉得话里有些怪,就又瞅了他一眼,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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