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眼而过,太公的丧仪结束的时候,朝夕到了霜雪台门口。
霜雪台在整个宫闱东北方向,比此前禁足段凌烟的霜月殿还要偏僻几分,朝夕来的时候霜雪台之外守卫森严,若非蔺辞同行,朝夕还进不去这道门。
纵然位置偏僻,可霜雪台内绿意苍翠,除了有几分凄清之外,并未多么萧瑟苦楚。
段锦衣似乎早就料到了朝夕要来,昔日里日日华服加身雍容华贵的王后此刻着一身淡青色宫裙表情凉漠,倒是和这满院子的绿意相配,她脊背挺直着,目光仍然习惯性的由上至下的看人,只是在这霜雪台的简室之中,到底没了从前凛人的王后之势。
“没想到,第一个来见我的竟然是摇光公主。”
看了看杯中粗糙的茶汤朝夕方才知道段锦衣到底清苦许多,她未曾饮茶,只将茶盏握在手中看着对面的人,不过几日,段锦衣苍老了许多,没了金银宝玉的衬托,她的容色越发黯淡,只那双眸子隐隐可见昔日夺人的辉光,“良人至今都未曾承认柳济是你下令杀的。”
“良人”两个字对于段锦衣而言似乎有些刺耳,她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随即又展开,好似蜻蜓掠过小未央的湖面,只惊起一刹的波澜便又回归于平静。
“不是我做的,为何要认?可笑无人相信。”段锦衣表情平淡的安坐在临窗的简陋软垫之上,手中的瓷杯或许有些粗糙,她拿起又放下,手谨慎的交叠在身前。
已经到了初夏时节,这见客的小筑四周帘络都被卷起,只垂下一袭粗纱帘,风来,纱帘便被掀起,朝夕目光一抬,可以看到整个院子的绿意,“人证物证确凿,良人的确百口莫辩,事实摆在眼前,谁又会因为良人的三言两语信了良人呢?”
段锦衣平静的神色略有起伏,却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所以这一次我来霜雪台来的没有怨言,成王败寇,只要我的垣儿没事就好。”
朝夕想透过她平静的肌骨看到她心底的藏着的不甘和怨愤,她可是高高在上的王后啊,一朝沦为了良人,她是骄傲的人,心底怎么会半点情绪也无?
只是如今的情景,由不得她有什么情绪,表现的再如何暴怒,不过只能显现出她的狼狈和无能罢了,段锦衣深知如何粉饰太平维持尊严,对此朝夕十分理解。
“六公子人已经到了锡州。”朝夕回答一句。
段锦衣眨了眨眼,神情忽然现出两分恍惚,不论凤垣让她多失望,可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到了如今的处境,段锦衣果然还是最记挂凤垣。
“不过,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发生什么,若一个人处心积虑的算计另外一个人,那便是防不胜防,能趁虚而入的机会太多了,譬如,良人你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段锦衣眉头紧皱,“你在威胁我还是在吓唬我?锡州千里之遥,垣儿身边还有高手无数,我不信她们敢下这样的手且能下这样的手......”
朝夕笑了,眼底的讽刺直接而锐利,“没想到良人如今已经要靠自欺欺人来麻痹自己苟且度日了,六公子会遭遇什么,良人是最清楚不过。”
段锦衣唇角紧抿,成个克制的弧度,“所以呢?所以你和我说这些,你又能帮我做些什么?帮我保护垣儿?笑话......摇光公主一个女儿家,可真是......”
“事已至此,良人已经山穷水尽,不如开诚布公的聊聊?”
朝夕忽然没了和她打太极的兴致,她这么一说,段锦衣警惕的眯了眸子。
“我去了王陵。”朝夕忽然开口,她看着段锦衣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眸子,继续道,“我母后当年是中了一种名叫朝露拂霜的毒而死,此前我一直怀疑不敢肯定,这次终于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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