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华“呵呵呵”好一阵笑,打趣她:“记得以后多读几遍诗经,好歹记住几首充门面。谁知道你竟是连我也不如,好歹我还记住了几首诗经里面的诗篇,充门面足够了。可惜了那酒杯也不漂到我跟前来,不然,也让我露露脸。”
“你还露脸做什么,我九哥那样俊美的郎君都是你的了,还用得着吸引别的郎君么?”
“也是,我竟忘了九郎是我的了,许是才成亲,还没有习惯原来自己是有主的人了。”
“……”
两人说话间,又有两三人喝酒作诗。
看看日头,已经快到午时了,庐陵长公主便说举行最后一次曲水流觞,然后就请大家移步到园中搭好的帷幕中去饮宴,吃完饭后,大家可在园中自由活动,也可以回家。
上游的婢女将盛了美酒的木质双耳酒杯放到溪水中,大家的视线都随着那酒杯漂流,看这酒杯漂到何人那里。等这人作诗或者吟诗后,这一次的曲水流觞活动就圆满结束了,然后就可以评选出这一次是谁的诗第一,可以夺得庐陵长公主拿出来的作为彩头的透雕螭龙翠玉香炉了。
谢妙容两眼也紧紧盯着那顺流而下的双耳木杯,祈祷能漂到她面前来,这一次的曲水流觞活动,先后有十多人喝酒吟诗,连她的好朋友卫琴莲还有她看不惯的阮明月都捞起了漂到面前的酒杯,尽管阮明月后来一首诗都没吟,浪费了个夺得彩头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那翠玉螭龙香炉还是挺吸引她的。她当然想试一试,跟人比一比。
在作诗吟诗上头,她简直算是开了外挂的,庐陵长公主的彩头不要白不要。她有一首李白的关于酒的诗,保证一“做”出来,定然把他们都给狠狠地震一把,她有这信心。只可惜那酒杯偏不漂到她这开挂者的身边来,真是,恨死它了!
这会儿,那酒杯漂啊漂啊,近了,又近了,过来了,过来了……
谢妙容的手在案几下对它勾动小拇指,心里念:过来呀,过来呀,过来,我保证对你好,保证不咬你……
木质双耳酒杯好像听到了谢妙容的“召唤”,在水里旋了个圈儿,一下子就转到了谢妙容面前的那个内凹的草窠里。
“哈哈,十五娘,该你做这最后一个作诗的人,快,快,给我们来一首好的,让我们感叹一下神童的名实相符!”卫琴莲见状拍着手笑起来道。
“去你的,有你这么夸我的,要是做不出来,那我就是名实不相符了。”谢妙容笑嘻嘻的瞪了卫琴莲一眼,这才站起来,往小溪边去。
她今天应景穿了一身嫩绿色的春裳,梳了个三环髻,头上和耳边是式样简单的玉钗和玉耳环,看起来青春可人。
弯下腰去把那个双耳木杯捞起来,谢妙容爽快地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对众人说:“今日是上巳日,这么好的天气,大家人也这么好,那我也凑个趣,做首诗念一念,班门弄斧,大家不要笑话我。”
对面的袁鑫第一个喊起来:“快去做,谢十五娘要不做诗,这一次的上巳日曲水流觞,谁夺了彩头我也不服!”
此言一出,有取笑的,有赞同的,庐陵长公主颇有兴致地看向谢妙容道:“有人对十五娘期望如此之高,你就快些做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呗!”
“公主稍等,我这就去做来。”谢妙容一欠身道。
重新走回去到自己的座位旁,谢妙容坐下去,拿起笔,蘸了蘸婢女早磨好的墨,开始在纸上写起来,一边写一边在心中默念:“李诗仙,今日我就借你的大作一用,那个,你不要怪我抄袭哈……”
这会儿李白还没出生呢,想要怪她也怪不着。兴许若干年后,有幸看到谢妙容的诗,会觉得似曾相识,说不定启发他的灵感做出更好的来呢?
谢妙容笔走龙蛇,一支笔在纸上刷刷地写,让在溪边静静坐着的众人只有一个感觉,这位谢家十五娘文思如泉涌,不知道会写出什么样的好诗呢,大家的兴趣都被高高地吊起来了。
不到一刻钟,谢妙容就写完了,放下笔,她拿起那张写满了诗句的纸,先是看了看众人,然后才清了清嗓子说:“这首诗的名字就叫做‘将进酒’,我开始念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好!太好了!不得了,谢十五娘,你这诗只有仙人能做出来,我等凡夫俗子哪能做出如此诗句!”谢妙容只念出来头两句,对面的袁鑫就一脸激动地蹦起来,兴奋地大声喊。
他这兴奋喊出来的话代表了在场听到了谢妙容的诗的很多人的心声,激动的人不少。
袁鑫这么一喊,许多人都纷纷赞同。
一直低着头握着手中茶盅听谢妙容念诗的萧弘也猛然抬起了头,看向谢妙容,好像发现了桃花源一样。他脸上有惊愕的表情,似乎不太敢相信他认识的谢妙容竟然有这样的文思,这样的才华。
谢妙容不是一直都胖乎乎,一直都那样古灵精怪,一直喜欢做买卖,一直爱钱吗?
要说谢妙容是个聪明的买卖人,萧弘相信,可要说谢妙容还有这样的文采,他根本不相信。
就凭借谢妙容刚念出来的两句诗,萧弘已经认为她足可以夺得这一次他嫂子庐陵长公主拿出来的彩头了。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做的诗是这一次来参加曲水流觞活动的人里最好的。
虽然他并不在乎那翠玉螭龙香炉,可他却认为得到彩头的同时也代表他得到了更佳的名声。物虽有价,可名无价。一直以来,他都被人看成喜欢舞刀弄剑的武夫,从来没有人认可他的文采。这一次,他要是夺得了长公主的彩头,就是间接为自己正名了,甚至是为萧家正名,萧家的子弟并不是只有武功可以拿得出手,在文化上同样也拿得出手。
可是谁曾想,在他意料中百分之百会得到的彩头竟然在最后关头易主了,这实在是有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感觉。
不过,他虽然惊愕,但却不妒忌。相反,他非常想知道谢妙容念出这语惊四座的两句诗后,后面还会有什么让人震惊的诗句。
还不等他做出这样的提议,庐陵长公主已经从小溪边的木台上往下走,她直接往谢妙容跟前走过去,她的脸上同样有激动的神色。她快步走到谢妙容跟前,先是用欣赏的眼光上下打量了谢妙容一眼,接着道:“好,非常好,谢十五娘,没想到今日在我主持的萧家上巳节曲水流觞宴上竟然会得如此的佳句名篇,令我也倍觉欣喜,来,给我看看诗稿,我迫不及待想知道这首将进酒后面都写了些什么?”
如此说着,庐陵长公主已经向着谢妙容伸出手去。
谢妙容早就想到过她念出来李白的《将进酒》后,眼前的这些人肯定会相当吃惊,但是她没想到他们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大。此刻她的心是忐忑的,脸上也露出非常不好意思的表情。让盯着她看的众人以为她谦虚羞涩,对她的好感就又多了几分。
“快给长公主看看吧。”挨着她坐的卫琴莲轻声提醒她,以为她面对这轰动的场面傻掉了。
谢妙容回过神来,赶忙将手中的诗稿递给面前站着的庐陵长公主。
庐陵长公主含笑接过去,迅速地看着上面的诗句,她越往后看,脸上的惊讶和激动之色越重。等她看完了,她霍然转身,走向溪边的木台,只见她登上木台,对着众人大声道:“今日就由我替谢十五娘将后面的诗句念完吧,实在是此诗字字珠玑,令人读之心绪激动,荡气回肠!”
“好!好!好!”众人大声回应道。
庐陵长公主便接着谢妙容念完的那两句后面念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等到庐陵长公主将此诗句豪迈地念完,众人犹在心情激荡,热血沸腾之中,好一会儿才明白诗已经读完。
又是袁鑫先高叫一声:“好!”
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拍掌声。
现场沸腾了,众人的情绪很高,有不少人还在念着其中令他们激动或者感动的诗句。甚至有人要求庐陵长公主见她手中的诗稿给他们拿去抄一下,认为这样的名篇,他们要拿回去反复诵读,并且装裱挂起来欣赏。
庐陵长公主说:“这诗稿就由我让婢女多抄些,今日来的人可以一人发一份儿,否则一会儿你拿去抄,一会儿他拿去抄,弄脏了,弄破了就不美了。”
听公主这样说了,大家也认为这样做好些。
庐陵长公主接着笑着问:“你们说,这首谢十五娘做的诗,是不是当之无愧地拔得头筹,是这一次上巳节曲水流畅宴上最好的诗篇?”
“当然是!谢十五娘才华惊人,莫说是这一次上巳节做的最好的诗,就算跟当世的大儒和名士相比,她的诗也丝毫不比他们差,甚至比他们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