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悔恨也没有用了,她丈夫再也活不转来了。
谢宜雅大着胆子问朱氏:“家家,方才那个抱着我的妇人是谁?她怎么会说……会说她是我?”
也怪不得谢宜雅见到蔡氏这个亲生母亲,而且听到她叫自己女儿,只是觉得奇怪,而不相信她是自己的亲娘。因为她这几年来,听到的都是她娘生了她后跑了,不知所踪。一开始这说法还是她父亲告诉她的,后面越来越多的人这么说,她也就深信不疑了。
朱氏闻言快速地看了一眼大王氏,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就赶忙重又拿起帕子嚎啕起来。
她这么一哭,也就不用回答谢宜雅的问话了。而谢宜雅也不好再问。
朱氏知道大王氏宝贝谢宜雅,当然不想得罪她,直接告诉蔡氏是谢宜雅的生母,她认为这个话要告诉,也该大王氏直接告诉谢宜雅。最要紧的一点儿是婆婆可没有让蔡氏和谢宜雅相认的打算。也是,一个姨娘,又能教出什么样的好女郎来。要是她是蔡氏,倒宁愿让大王氏继续帮着养女儿,偏偏她糊涂,这种场合忍不住扑上去要认女儿。
好在谢宜雅听在耳朵里的都是她的亲娘跑了,不知所踪,对于蔡氏说的话不太信。不然,要是起了疑心,或者是相信了蔡氏的话,那就要陷于痛苦之中了。
要是蔡氏不是丈夫的妾室,要是朱氏不是那么恨她,也许她会提醒她一下,要是为了女儿好,就得忍耐着,不要想去认女儿,你要去相认了,除了给女儿带来困扰,以及给养她的大王氏带来难堪,对女儿的将来没有丝毫的好处。
你一个妾跟琅琊王氏出身的大嫂,两者之间的身份简直是天渊之别。
到底女儿跟着谁长大更有好处,明眼人不应该是一眼就看出来吗?
可她偏偏有这么蠢,竟然在灵堂之上要认女儿,怪不得大嫂的脸色会不好看了。对于这种蠢人,她甚至都失去了要对付她的兴趣。方才她打了蔡氏一巴掌,是为了讨好大嫂,但这会儿想起来,她觉得做错了,失去了看一出好戏的机会啊。
大王氏也没有替朱氏回答谢宜雅的问话,而是对朱氏说:“十八娘论理该在她亡父灵前守着,但是这女郎今日感染风寒,还没好清楚。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带她回去歇着,明日再来……”
朱氏止住了哭,忙说:“好,好。大嫂明日再带十八娘来也是一样的。”
大王氏点点头,把愣住的谢宜雅给拉走了。谢宜雅跟随大王氏走出了院子,才开口问:“大伯母,我的病前两日就好了呀,我本该在阿父灵前跟十一哥他们一起守着的。”
“你才好两日,如今这天气冻人,灵堂里又没有火盆,你去跪着,指不定那病要复发。你想一想,你阿父不是因为染下的风害复发才……我这也是担心你……”
“可我觉着这么做颇有不孝之嫌。”
“傻孩子,没人会怪你,听话,明日我再带你去,行吗?”
“唔……好吧。”
大王氏拉着谢宜雅回去了后,全程见到了蔡氏扑上去认女被朱氏斥责,并挨了一耳光,接着被朱氏让人拖出灵堂的谢妙容和谢绣姬两人也接着告辞了。
谢营送她们两人出去,在院子门口的时候,他说:“让你们见笑了,我阿母那个人就是个暴炭脾气。”
谢绣姬站在,忍了下到底还是没忍住,她问谢营:“十一弟,我想问六叔临终前有没有叮嘱你还有六婶照顾好蔡姨娘母子?”
之所以会这么问,主要是因为谢营是谢岩的嫡长子,一般的男人在临终前一定会交代给长子一些话的。
谢营抽抽嘴角,他干咳两声,道:“我阿父对我说了这样的话,说我是长子,以后这一房要靠我来撑起,还叫我好好待我十九弟,我也答应了他。只是今日蔡姨娘她真不该在灵堂上这样……我不说,你们也该明白到底怎么样才是对十八妹好吧?”
“……”谢绣姬咬咬唇,不说话了。
谢妙容在一边儿补上了一句:“十一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说完,一拉谢绣姬,两人转身离去。
谢营在院子门口站了会儿,皱着眉头想了想,转身往偏院里蔡氏母子住的偏院里去。
他去的时候,蔡氏屋子的门口守着两个他阿母指派来的健壮的婢妇,而从屋子里传出来断断续续的蔡氏母子的哭声。
那两个守在门口的婢妇见到他,赶忙狗腿地喊他十一公子,又说她们奉了他母亲的命守在屋门口,不让蔡姨娘出来。
谢营点点头,说:“我进去看看我十九弟,跟他说两句话,哄哄他。”
“公子请进。”其中一个婢妇赶忙狗腿地上前开了锁,将门推开,谢营便抬脚跨了进去。
蔡氏没想到谢营会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谢营走进去见到蔡氏抱着谢蒙,两母子都在哭,心下也甚觉可怜。
他停了停开口:“蔡姨娘,今日在我阿父的灵堂上,你实不该如此冒失地去认十八妹。我大伯母出自琅琊王氏,十八妹养在她那里,比跟着你好。还有,十九弟,我阿父临终前嘱咐我好生待他,你放心,我会对他好。”
说完,他也不等蔡氏再说话,就转身出了屋子。只剩下捂住嘴又开始哭起来的蔡氏,只是她脸上不都是悲戚,而是有了感动和喜悦兼具的神色。
却说大王氏拉着谢宜雅的手回去,看着谢宜雅进了自己屋子,她又转身去了嘉玉堂见婆婆姜氏。
姜氏在知道了谢岩病逝的消息后,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因为太过悲伤而晕倒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大王氏已经坐在她跟前了。大王氏当然是劝婆婆一定要爱惜身体,一定要节哀顺便等话。
“你都过去看了?那边如何?”姜氏眼中含泪问。
大王氏点头:“瞧着甚为妥当,因为早预备下了,六弟走的时候,六弟妹等人不曾慌乱,府里各房的人知道了六弟走了,都纷纷过去吊唁,另外,十一郎已经派人去谢家有关系的姻亲和世交那里报丧……”
她把关于谢岩丧事的方方面面的情况说给了婆婆听。她知道婆婆是关心这些的。
果然,她细细说完后,姜氏点点头,表示满意。
大王氏犹豫了下,到底还是说出口了:“阿姑,今日我领着十八娘去吊唁六弟,在灵堂上,蔡姨娘突然扑上来抱着十八娘,说十八娘是她的女儿……”
“什么?这愚蠢的妇人,十八娘吓着没有,又或者她起疑心没?”
“十八娘看来是不信蔡姨娘的话,再加上她素来不娇气,所以也没有吓着。”
“那……”姜氏看向大王氏,眼底有询问的意思,她大概也猜到了大王氏这么说应该是有别的话要说。
“阿姑,蔡氏已经进府差不多半年,你看,十八娘也渐渐长大,不可能一直瞒着她的,毕竟蔡氏是十八娘的生母……”
“你不想再管十八娘了?”
“不,不,我喜欢十八娘,当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只是,我觉着应该让十八娘晓得。我就怕瞒得太久,当她有一日晓得后,她会恨我们。”
“这……”姜氏沉吟,她也觉得自己这个长媳说得有理,不能一直瞒着十八娘的,况且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日,十八娘会知道的。
“阿姑,您看,能不能这么着,我先对十八娘透个风,看她愿意见她生母不?当然我不一定说蔡氏就是,若是她愿意,我就跟她讲清楚蔡氏是她生母。要是她知道了要回蔡氏身边,我也尊重她的意思。”
“不,我不同意!这样对十八娘不好。可以对十八娘说蔡氏是她生母,她也可以隔三差五就过去瞧瞧蔡氏,但是绝不能让她回到蔡氏身边,否则这些年来咱们白为她打算了。你可以对十八娘说清楚一个女郎的出身,以及在谁身边长大,以后会有怎样不同的生活,相信她能够明白。要是十八娘够聪明,甚至不用你说,她也会知道怎么选。”
“可要是我都说清楚了,十八娘还要回到蔡氏身边,那怎么办?”
“要是十八娘真如同她的生母蔡氏一样蠢,那么我……我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不过,我对养在你跟前长大的十八娘有信心。”
“那我今晚就跟她说。”
“好。”姜氏说完,以手扶额,看起来是又不舒服了。
婢妇阿杞便上来,建议姜氏别说话了,还是闭眼歇会儿好些。姜氏点头,阿杞就上前去将她倚靠的隐囊拿开,扶着她躺了下去。大王氏静候姜氏睡安稳了,这才屏息却步缓缓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