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用,是避免矛盾继续扩大的灵丹妙药。都是一家人,何必认死理,把关系弄得那样僵。当然,谢妙容只在对她还不错的长辈跟前用,就像她常常用这个法子哄她的老祖母高兴一样。在谢家的时候,她但凡闯个祸,就会用这一招哄得生气的老祖母高兴,最后也不罚她了,还能得到些赏赐。
阿虫是从小到大跟着谢妙容的人,当然明白自己伺候的小娘子的手段,接着了谢妙容扔给她的那个装有十二把象牙梳子的漂亮的盒子,她狗腿地赞自己的主子厉害,如此轻易的就摆平了婆婆。
谢妙容阻止她继续拍自己的马屁,告诉她要谦虚,不要自满,路漫漫其修远兮,她将上下而求索。再说了,她的婆婆其实并不尖酸刻薄,要是换了另外一种类型的大妈,她可是搞不定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就在想,到底是谁去婆婆跟前告密了呢?尽管她这一次很顺利得化解了婆婆对自己的抱怨,可是一想到一个随时要去婆婆那里告密的“密探”在她这个院子里,她就有在探照灯下洗澡的感觉。
想一想,真是各种不舒服。
到底是管房婢妇阿筠还是那两个不服她管得婢女阿桃和阿杏呢。
她得确定是谁,然后让她们吃瘪,告诉她们这个密可是不那么好告的。
回到了她跟萧弘的院子里,先就去看了看已经在南窗下榻上坐着吃朝食的萧弘,然后问他好些了没。
谢妙容起得早,她去婆婆那边请安的时候萧弘还没起床。萧弘这几日因为要养伤,所以谢妙容让他多睡会儿才起来,晚上两个人虽然不在一块儿睡觉,但是两人在灯下下棋可是下得很晚,因为萧弘说太早睡下去,他反而因为没有谢妙容陪而睡不着。于是谢妙容也只能冒着熬成熊猫眼的危险舍脸陪相公了。
今早被阿虫叫起来的时候,她可是洗了冷水脸,才觉得精神点儿了去婆婆跟前请安的。
萧弘见到她,头一句话就是笑眯眯的问她吃了没,要不要再来一碗粥?
她撇撇嘴:“别把我当彘养。”
这话惹得萧弘好一阵大笑。
“对了,昨日服了药,你今日好些了吗?”她不忘问他这个。
“好多了!我想,三日就能好了,哪里用得着五日。”
“得了,你还是听胡郎中的话吧,别冒险了,给我养足五日再说。你要是再伤了,回头你阿母得把我给吊打一顿。”
“怎么了,你今日去请安,我阿母说什么了?”
谢妙容拿起小几上的茶饮喝了两口,瞥了瞥不远处屋子角落站着的两个婢女阿桃和阿杏开口:“阿桃,阿杏,你们两个去小厨房帮忙,今日多做两盏燕窝,我晚上请安要给老爷和夫人送过去。上次你们挑的燕窝非常干净,可见你们的活儿做得细致,我很满意。阿豆,去拿钱来,我要各赏阿桃和阿杏一百钱。”
在一边站着的阿豆立即答应了,然后去开了谢妙容放零钱的箱子,拿了用细麻绳串着的两串五铢钱出来,每一串是一百钱,她将两串钱拿过去交到阿桃和阿杏手里。
今日谢妙容的公公萧咸会回家,因为明日休沐,所以谢妙容才这么说。
阿桃和阿杏自然不能说个“不”字,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件事请示萧弘的意见。不用请示,这种表达孝顺的事情,萧弘当然是大力支持媳妇儿的提议的。
“奴婢多谢娘子赏赐。”阿桃和阿杏齐声答应。
她们的脸上都挤出了笑,尽管笑得无比勉强。
萧弘见状非常高兴,他嘱咐阿桃和阿杏,要用心挑燕窝里的毛,不然对不起娘子的赏钱。
“是,郎君,奴婢跟阿桃一定不辜负娘子还有郎君的期望。”阿杏赶忙道,她知道阿桃心里不知道多堵得慌,这会儿能装出笑脸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这种拍马屁的话自己要不说就要冷场了。
“嗯,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把娘子交代的活儿干好就行。”萧弘笑着吩咐道。
阿桃和阿杏再次笑着答应了,这才却步退出去了。
谢妙容见状心里暗笑,腹诽道:“叫你们没事儿喜欢去告密,我不给你们找出点儿事儿来,你们就闲得慌。等着吧,就这么一个挑燕窝里的毛的活儿也能折腾你们一阵儿呢。”
那边厢,阿桃和阿虫一退出房去,两个人脸上的笑立即就消失无踪了。
阿桃的脸气得简直可以用发青来形容,而阿杏呢也是一副沮丧的模样。
等到走出了院落,走到几从花树的僻静处,阿桃才将手上的那一串钱大力地摔到了地上,咬着牙低声道:“谁稀罕这一百钱,这是瞧不起我们,八辈子没见过钱?”
阿杏却将手上的钱掂了掂道:“至少还有一百钱呢,若是不给你钱,让你去挑燕窝里的毛,你还不是得去。”
如此说着,她将那一百钱揣到了怀里。
阿桃愤愤道:“你知道什么,她这是故意在三公子跟前惺惺作态,装好人。借着孝敬的名头,折腾我们两个一等的奴婢。那挑燕窝里的燕子毛的活儿本就不该我们做,可她当着三公子的面一称赞我们,再一打赏。以后这院子里头,甚至其他院子里头的主子们要吃燕窝,她就会指定我们去做了。一盏燕窝里的那些燕子毛,我们两个要挑上半个时辰,你想一想,四盏,大半天都要耗在小厨房了。我们在小厨房呆上大半天,身上还有脂粉味儿吗?”
阿杏摇头:“脂粉味儿没有,猪油或者牛羊油味儿倒是有的。”
彼时做菜,还没有植物油,厨房里用得都是动物油,以猪油,牛油,羊油为多。
“你说我们身上净是这样的味儿还好意思去三公子跟前伺候吗?”阿桃继续气愤得问阿杏。
“不好意思,三公子素来爱洁,身边人都不能有腌臜气味儿,否则不让人近前伺候。”
“对了啊,你说她这是安的什么心。况且她嫁进来后,昨日让阿筠对我们说,奴婢们即便是夏日也不得每日沐浴,她给改成了隔日。这么一来,我们去小厨房里挑那燕窝里的毛,一呆一日。回去后即便身上沾上了那些猪油牛羊油的味儿也不能洗掉。我们必须得带着这种味儿两日,才能洗去。可是带了这种味儿,第二日去三公子跟前伺候,要是被三公子闻到,他定然是会不悦的。三公子不悦,就不会让我们在他跟前伺候了。”
“可我们也可以对三公子说,这是因为娘子改了规矩的原因啊。”
“你觉得三公子会为了这么小的事情,要去对她发难吗?你还没有看出来,三公子新婚,正在兴头上,不知道多.宠.她。而且我们这么一说,就会让三公子认为我们两个是对娘子的安排不满。而且,你不怕她会因为我们在三公子跟前说这种话,到时候又想出什么法子整治我们?”
阿杏大张着嘴,显然是对阿桃说出这番话表示吃惊。
她的脑子和反应远远没有阿桃灵活,听到阿桃说出这些话她才有点儿明白了。
于是她道:“阿桃,既然你看得如此清楚,还抱怨什么。而且你还想着要跟她作对,我听你说了这些,才明白她的手段厉害,我劝你快些收了那些想要跟她斗法的念头,乖乖的听她的吩咐,好生讨好她,不定她还能放过咱们。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们是奴婢,跟她差着不是一星半点儿,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也不为过。要是你非要多思多想,跟她做对,我怕将来没有好下场……”
“你竟敢咒我?”阿桃蓦然拔高声音质问阿杏。
阿杏给她这尖声质问吓得一抖,忙伸手去捂住她嘴,瑟缩道:“你小声点儿,要是被人听去那可就大事不好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是赶紧去挑我那两盏燕窝毛吧,这要不动作快点儿,耽误了熬这燕窝,耽误了娘子那去孝顺老爷和夫人,那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别说给赏钱,不定赏我二十板子也是有的。”
阿桃一把拉开阿杏捂在她嘴上的手,瞪着她,道:“没用的东西!就你这样,这么快就认输了,看来你这一辈子也别想成为三公子的人了。”
提到萧弘,阿杏眼中明显的显露出憧憬,不过,很快她的眼神就黯淡了,低声道:“以后做做梦就可以了,我自己明白自己几斤几两,我要再往跟前凑,迟早要被她给收拾了。我就是个奴婢命,我认命得了。我不能跟你比,你还能争一争。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也要跟我一样认命才好。”
“不,我绝不认命!”阿桃握紧拳头,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阿杏被阿桃眼中的那种狠绝之光给吓了一跳,心里只冒出来一个想法,眼前这个阿桃怕是要成为萧府后街上第二个疯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