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气候变化无常,谢妙容等人在山洞中躲雨歇脚约莫有一个时辰左右,那雨就停了,阳光重新穿透密林和云雾,照到了山洞前。
见雨停了,守在门口的萧府护卫便进去禀告谢妙容。
而此时,那个被周坦救下的龙溪寨的小男孩儿也醒过来了,他一醒过来,看见谢妙容等人竟然哇一声哭起来,接着他又到处张望,当他看到了那三只死虎时,忍不住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也停住了哭泣。可等他的目光落到了三只死虎旁边的那具血肉模糊的人骨架时,又开始哭起来,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伤心和悲恸……
“贺牛,你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妙容见状就对站在一边的贺牛道。
贺牛便上前用一种谢妙容等人都听不懂的土语跟那小男孩说话。
谢妙容听了只觉这一种土语十分软糯,不似他们建康士族说的中原汉语那么铿锵。但此种软糯的土语又听不出来一定点儿汉语词汇,可见到底是跟汉人不同。
那小男孩一开始对贺牛跟他用土语交流微觉吃惊,在贺牛多说了几句话后,才开始断断续续地跟他交谈起来。
谢妙容等人就像是听天书一样,在一旁插不上半句话。
好一会儿,贺牛才停止了跟那小男孩交谈,那小男孩随后也停止了哭泣,转而望着谢妙容等人。
贺牛接着便向谢妙容禀告,他说:“这个小郎君说他是离此五十多里地的农洞的人,他姓农,名叫十一。那个被虎吃掉的人是他阿父,他跟阿父两日前上山打猎,今日一早遭遇饿虎伏击,他被那饿虎叼走,他阿父在后面追赶,一直追到这个老虎的巢穴里面,后面他阿父为了救他,跟那饿虎搏斗,结果却被咬死了,而他见到饿虎吃他父亲,他是惊怕交集,就晕过去了……后面的事情,娘子也知道了。农十一说,我们救了他,他请我们去他们的村里做客。我也对他说了我们是售卖杂货的商人,他就说让我们去他们的村落里做买卖,而他们的村落里已经很久没有卖杂货的商人去过了,想必我们去一定会满载而归。”
“离此五十多里地?”谢妙容一边喃喃道,一边想着,今日走进龙溪山脉之后,见到的那条名叫龙溪的大河似乎水势是自东向西,也就是说萧弘出事的那峡谷口是下游,此刻她所在的地方是在峡谷口上游,要是去小男孩所在的农洞,那个村寨就应该是在峡谷下游十多二十里的地方。要是萧弘落水,顺着水流漂流而下,有没有可能漂到那个叫农洞的村寨附近,然后被人所救了?之所以她会这么想,主要是据贺牛所说,龙溪山这边的土人的村寨一般都会选择修建在临水靠山的河流转弯处,故而要是萧弘落水,是极有可能再河流转弯处被冲上岸,然后被救或者自救的。
就算萧弘不在那里,进村寨去探访一番,了解更多的龙溪附近的土人山寨的情况,对于他们后续的行动也是有好处的。况且此时他们救了个属于龙溪土人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会带着他们进入那个叫农洞的土人山寨,毕竟他们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否则,就算他们装扮成售卖杂货的商人也是没有那么容易进入土人的山寨的,因为这些土人对于外来的人进入山区,进入他们地盘的人非常警惕。
心中打定了主意,谢妙容就让贺牛对那个小男孩说,他们愿意跟着他进农洞去做买卖,要是他还有什么要叫他们帮忙的尽管说。
贺牛听了,转身又去跟农十一把谢妙容的话讲给他听。
农十一点点头,随即对着贺牛又说了一通,贺牛听了就转脸去对周坦说:“周将军,这个叫农十一的小郎君要咱们帮忙把他阿父的骨骸收拾了,另外他叫我们借把刀给他,他要把这虎皮给剥了带回去……”
“行啊,我们帮他。”说完,周坦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扔给农十一,接着又让人撕了块布下来铺到地上,将地上那具被老虎啃吃的骨架给捡起来,放到布上,再把这布一收,拿根麻绳系上口子,就妥当了。
那头,只见小小的农十一拔出匕首,手脚熟练的开始剥起虎皮来,不到一刻钟,那个小牛犊一般大的虎皮就被他给完整的剥了下来。剥完了大虎的皮,农十一又去剥小虎的皮。
谢妙容见状本来想阻止他剥小老虎的皮,觉得那样太残忍。可是转眼看到被周坦包起来扔在地上的那个装了农十一父亲骨骸的染血的包裹,再联想到农十一的心情,她大概能了解农十一为什么要这么做了。那两只小老虎虽然小,可它们也吃了农十一父亲的肉。要是她自己是农十一,可能也会那么做。
又等了一会儿,农十一把那两张小老虎的皮也给剥了,再将这两张小老虎的皮铺到大老虎的皮上,三张虎皮一起卷起来,管贺牛要了一根麻绳,把这三张虎皮一捆,再一甩背到背上。
接下来,他走到包裹了他父亲的把包袱跟前,手一伸,把那包袱提在手里。这样他左手拉着一根捆着虎皮的绳子,右手提着装了他父亲骨骸的包袱,小小的瘦小的身子几乎完成了一张弓。
谢妙容看他背的吃力,就让贺牛去帮他一把,至少帮他拿一样东西。结果,贺牛上前去意欲帮忙,却被他拒绝了。
贺牛苦笑不得,回来跟谢妙容说:“娘子,他不要我们帮忙,他说除非我们想要那虎皮,他就给我们拿。还有另外一个包里装的是他阿父,那一个包袱无论如何不能让我们拿的。”
谢妙容听了也无奈的摇摇头,口中道:“倔强的小土人。”
“娘子,他说他在前面带路,让我们跟他走。”贺牛又说。
谢妙容点点头:“好,你去让我们的人依次跟上,咱们去农十一的寨子。”
——
雨后的龙溪山,空气清新,林间不时响起鸟鸣。水汽雾气因为阳光的照射,阵阵蒸腾而起。在远山之间,竟然现出七彩霓虹。
山路尽管依旧泥泞,但是见到了云蒸霞蔚,见到了虹霓跨越天际,谢妙容的心情不由得为之一震。
农十一弓着背,在泥泞的山路上走得飞快。别看他光着脚丫子,却一次也没有在山路上摔倒过,他领先了谢妙容等一行人挺远。只不过往往他走得远了,回头见到谢妙容等人没有跟上,就会停下来等他们一会儿。等到见到他们走近没多远了,才重新调头往前走。
谢妙容和阿豆被周坦等人劝上了马,他们说这样他们能走得快点儿。按照这样的速度,到傍晚天黑之前能到农洞。
见到前方那个远远的小黑点儿,谢妙容不由得感叹农十一别看才五六岁,可这体力和脚力比她们这些大人还强。走在一旁的贺牛听了就笑着说:“这些土人的先祖可能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他们习惯这里的地形,他们的身体也是顺着这里的地形生长的。”
阿豆一听,道:“我还没有听说过身体顺着地形生长的话,你看这里的山绵延上百里,弯弯曲曲,可没见他们这些土人长成一条蛇。”
她这话一说出来,让谢妙容也发笑,随即道:“我想贺牛的意思是这里的人的身体某些部分是比较适合这里的地形和环境的。比如说,你看那农十一的身体虽然瘦小,但是他的腿比较长,也很有力,这就和他的祖先常年生活在山林间有关。此地的地势不平,龙溪土人需要常常爬坡上坎,常年累月下来,他们的腿脚就比身体的其他部分有力健壮。还有,你看农十一的身体还很灵活,手臂也有力,这和他们常常打猎,需要拉弓射箭相关。他们的身体的这种构造,和在平原地区务农的农夫们是不同的,你想一想在咱们庄园里干活的佃客们他们的身材是什么样的就明白了。”
阿豆听了果然偏着头去想,一边喃喃道:“我想一想啊……他们是身板儿结实,背阔腰宽,腿和身体长度差不多相等,而且他们身材也要高些,他们走路就是一步一步,不像农十一像是小鸟跳一样,也没他那么快……”
“这不就结了,这也就是贺牛说里的意思。”谢妙容道。
贺牛点头:“娘子说得甚是,我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呀这些村寨里的土人还比较善良朴实,不似山外的人那么狡猾。”
阿豆有意见:“这话我不赞同,既然这里的土人比较善良朴实,可为何他们要对三公子动手?”
贺牛一楞,随即锁了眉思索,忽然,他大声自言自语:“莫非是三公子在追缉龙溪土人,或者是跟龙溪土人有关系的人,那人向龙溪寨的土人求救,所以这里的龙溪寨的人才会伏击三公子等人,以免他们的人被三公子的人抓走?”
谢妙容已经将贺牛的自言自语的话听到了耳朵里,她忽然也开了窍,想明白了为何自己的丈夫带着手下精锐追缉刺客,那刺客不往别的地方逃跑,而是往晋陵龙溪山跑。要是按照贺牛所猜测的那样推测,基本上可以肯定刺杀小皇帝的刺客的三四个人里面,有人来自龙溪,他在受伤后,往龙溪跑,一定是认为逃到龙溪,萧弘这些追缉他的官军也拿他没办法。因为在这里,是龙溪土人的地盘,数百年...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