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
“另外,君若喜欢安静,你若没什么事,就忙你的去吧。”
眼泪迷蒙了视线,她拼命咬着下嘴唇不让哽咽的声音逸出唇畔,将窗户关好之后迅速离开。
“君若,来,我们喝汤了,是春妮亲自给你炖的,你要好好吃,这样才能好起来。”
见展昭轻柔地将公孙君若抱在怀里,脸上满了温情,在关门的那一刻,她终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抹泪转身逃离。
是夜,星辰满天,夜幕下,暖风习习,吹散各种小虫的鸣叫。坐在开封府的屋顶,头上的星空似乎比皇宫的更广阔。夜风吹乱她的鬓发,有几缕想要往她嘴里贴,她却没有去理会的心思。
“原来你在这儿。”
声音从侧方传来。孟春妮转过头,只见一身白衣的翩翩佳公子披戴着月光向她走来,他的衣角随风摆动,头发也被夜风吹起,更彰显他的玉树临风、桀骜不羁。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他在她身旁坐下,抬头仰望着星空,“原来偷偷一个人欣赏美景呢,真奢侈,应该找个人和你一起欣赏的。”
她低着头不说话,任由夜风吹乱她的一头青丝。
“都那么多天了,还不能放开吗?”他转过头问她,半边脸隐藏进黑暗里,让人捉摸不透他潜在的情绪。
好久,她才长叹一声,脸色悲伤,“怎么能放开?当初要不是我的执念,也不会害了那么多的人。”
“可是你在这里自责也无济于事,试问你的内疚能令情况好转吗?”
“那我应该怎么办?”孟春妮转过头,脸上透着迷茫,“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好,难道就这样回宫?”
一听到“回宫”两个字,白玉堂只觉得心头一紧,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圈成拳头。
“我来这里就是赎罪来的,公孙姑娘一日不醒,我便一日不回宫,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会饶恕我自己的。”
“春妮,你何必这么执着?”
“难道看着她不好,我还要吃好睡好么?白大侠,我欠她的理应要还,天经地义。”
“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呢?为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难道一定要这样逼自己吗?”白玉堂皱眉追问。
“我……”孟春妮看着他,突然觉得他的怒气来得有点莫名其妙。她又没有招惹他,他生气做什么?要生气也应该是她啊。
“你有没有想过公孙君若的真实想法?有没有问过展昭的真实想法?有没有问过我的……”他又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直到最后一个问题出口时,两个人都沉默了。
夜风从两人中间吹过,微凉的发丝贴着脸颊,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的脸烫得厉害。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安静得有些令人心慌,又有些躁动,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心底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酸酸的、甜甜的,发紧的、窒息的。
“你……何必那么执着?”她觉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被风吹得飘渺不定,也不确定他是否听到。
“你不也是吗?”良久,他轻声回道,月光朦胧了他的脸,竟令他透出一股子淡淡的悲凉,“你对他的执着,使你看不见在你身后有人也正在对你执着,可那是身后之人的心甘情愿,正如你的心甘情愿一样。”
“小红姑娘的临产日临近了,公孙先生说公孙君若的病也许会因此而被冲冲喜,相信上天对他俩不会那么残忍的,何况她和她肚子里的生命连最难熬的都熬过来了。”说完,白玉堂站起身,迎着夜风站立,“你不要想得太悲观,事情总有转机的,时候不早,你……早点歇息吧。”
一阵风声,他已经飞身下去。
银白色的月光倾洒,笼罩了整个汴京,大街上的灯笼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绑父敲更的声音远远传来,“咚咚咚”地有节奏击打着,好似敲打在她心上,一下又一下的,久久不能平静。
“你怎么知道,我看不见在我身后那人的执着呢?”
三日后,小红生了个七斤六两的黑妞,虽然过程很辛苦,好在最后是母女平安。
据说她这一生产,倒是苦了赵虎,因为痛,她就一直“折磨”他来缓解她的痛楚,或揪他的头发,或咬他的手臂,或把他的脑袋往床板上撞,总之那情形可以用“惨烈”二字来形容。也因为如此,使得其他三护卫开始郑重考虑自己的未来了。
可是赵虎却不以为然,抱着他的闺女乐个不停,哪怕他闺女不买他的帐,第一泡尿就撒在他身上,他也依旧傻傻地乐呵呵,还觉得闺女的尿都是香的,更是让张龙他们狠狠鄙视了一番。
黑妞的到来不仅给开封府添了喜,也令公孙君若的病情好转许多。公孙策惊奇地发现,每次只要黑妞一哭闹,哭闹的声音传过来,公孙君若就会有反应,或睫毛颤抖,或眼皮眨动,于是他有了新奇的想法,便是一天中,把黑妞抱过来,让她靠在公孙君若身上睡觉。而神奇的是,小家伙异常地配合,趴在她身上不哭也不闹,虽然只有短短的时间,但是这其中的玄机,大家都有目共睹。
如此,又过了五天——
天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青色石板上,冲去石板上的灰尘。展昭站在门口,对着那拱门翘首以盼。
现在应该是黑妞过来的时候了,可是天下那么大的雨,爱女心切的赵虎不会让黑妞冒雨前来的。可是他多么希望黑妞能过来,昨夜他都听到公孙君若笑了,只是很轻的一声,他以为他听错了。然后他见到她微扬的嘴角,那证明他没有听错,她是真的笑了。
他又惊又喜,即便不晓得她梦见了什么,可相比起以往没有知觉的公孙君若,这是多么令他激动的一幕,以至于后半夜他都睁着眼,继续观察她的变化。他想,是黑妞的到来给了她力量,就如公孙策说的那样,生命的力量无穷巨大,而她肚子里孕育的小生命,不仅现在和她共同度过难关,以后也会这样。
她在努力,他知道,他也和她一样努力,等待着她苏醒的那一天。
“师兄,我想黑妞不会来了,毕竟雨那么大。”孟春妮现在他身后,面有不忍道。
“嗯,我再等等。”
她叹了口气,说:“那我去炖汤。”
半个时辰过去,雨势渐小,就在他觉得黑妞不会来的时候,却见到一抹身影出现在石门口。赵虎一手撑着伞,一手紧紧怀抱住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爱女,并把伞尽可能地挡在黑妞身上。他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可他却毫不在意。
见状,展昭眼眶一热,心头有说不出来的感动。
怎么能不感动?这么大的雨,他们不来也是合情合理的,黑妞还小,受不起寒冷,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赵虎那么心疼他的女儿,视她为掌上明珠,试问有哪个做父母的会让孩子受一点的委屈呢?
“展大侠,我们来晚了。”赵虎扬起脸,笑得腼腆,“幸好雨转小了,否则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兄弟……谢谢你!”接过安静的黑妞,展昭哽咽道。
千言万语都只能化作谢谢二字。
“夫君,外面下着雨,我想黑妞不会来了。”
消失了近半个月的声音突然在屋子里想起,展昭抱着黑妞的手略紧了紧,好长的时间,他僵硬地转过身,不敢置信地望着半倚在床上的瘦弱女子。
“咦?我还以为她不会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