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慕容毓晟不管我便罢了。知画啊知画,你可是我妹妹啊,有你这样待自己兄长的吗?
……
我屁颠屁颠的带着贺礼去将军府,却受了一身的伤回来。原本以为父亲和师父见了,会心疼的问上几句。
可谁知,当他们瞧见我,都只是笑言“这慕容小姐如今可越发彪悍了,哈哈。”
我看着他们乐得不知所以,心中更是郁闷。
这慕容毓卿究竟上辈子造了什么福气儿?这一世,不管做什么别人都觉得她值得原谅。
她有疼爱她的父亲与兄长,有金兰知画,有两个可心的丫头。甚至,就连我的父亲都对她格外.宠.溺。
她……这一生未免也太值了。
当然,这也只是如今的想法。若我早早便能知道,她身上后来所发生的事情,想必便不会如此待她了。
不过,这已是后话。
……
我在父亲与师父面前一向滑头,在慕容毓卿那儿,更是不言本性。
可后来,在我十六岁的这年,师父的死给了我沉重的打击,也彻底改变了我的习性。
彼时,正值腊月。
外头大雪飞扬,很是寒冷。
师父前日给我放了假,让我好生休息一天。所以昨日,并未与我一同用膳。
今天,我早早起身,亲自弄了个汤婆子,前往师父的房间,唤他起身。
可谁知,我在外头敲了好一会儿门,也未曾听见屋子里有任何动静。
于是,我大胆的推了推房门。发现房门竟没有锁着,一推即开。
师父衣着单薄的在床榻上打坐,脸色有些苍白。
我见此,连忙道“师父,您就算要打坐也应该披件衣服才是。”
说罢,我连忙拿来了大氅,给师父披上。
然而,我才碰到师父,便被师父身上的冰寒吓了一跳。就像是在冰冷的冬天里,触碰到了结块的冰一般,又硬又冷。
“师父……”
我心中燃起了不详的预感。
当我轻轻把大氅披在师父身上的时候,“嘭”的一声,师父整个人便倒在了榻上。
我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师父”,随后便探起了他的脉搏。
脉搏已停,心跳已止。
师父的身子僵硬无比,手臂上,甚至已经起了尸斑。
“师父……师父!”
师父,去了!
他不声不响的,去了!
“师父!师父!”
……
我跟随师父学医多年,他早已是我第二个父亲。他的死,我没办法接受!
可是,纵使我抱着师父的尸首哭了整整一日,却始终无法改变师父已经离开我的事实啊。
父亲看着我这般,虽于心不忍,却终是拉开了我,说要给师父厚葬。
在清理师父遗物的时候儿,不仅仅找到了师父留给我的医书,还寻到了师父的书信。
那是,师父写给我的书信。
在这封信中,我多年前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师父说,我的师祖其实是名遍天下的妙手医女。妙手医女医术了得,可性子却十分古怪。
她会救人,也会害人。
她素来便欣赏资质高深的孩童,却又害怕遭到自己所培养的人背叛。
所以,但凡是她看上的人,都得经历一番磨难。
当年,师父作为她唯一的一个关门弟子。虽然学到了妙手医女的医术,却也日夜被浸泡在毒药之中。
那些毒药经过肌肤投入五脏六腑,需每年服用一粒解药,才能得以续命。那日,师父带我去寻师祖,就是去拿解药去了。
而之所以让我表现得愚笨,只不过是不想我被师祖看上,步上他的后尘。
师父的毒,从拜师开始至今,已经整整三十年了。前些年虽然得到了师祖的解药,可却深知自己已无多少时日。
所以,他一边服用解药续命,一边不断加快速度,把他毕生所学都传给了我。只希望,能够不负我的景仰。
师父还说,之所以带我前去拜见师祖,是希望我能混个师徒的名分。虽不希望我打着妙手医女的名声过此一生,但却希望,在日后若有任何困难的时候,至少能得到一些照拂。
他说,妙手医女有愧于他,自然不会对我不管不顾。
不过……师父还说……
若我一生平安,他宁愿我永远不要与妙手医女有所接触。
不要寻她,不要求她,当然,也不要恨她。
师父希望我能对自己的医术有所保留,莫要名声在外,惹了妙手医女的注意。
否则……
他的今日,便是我的明日。
师父的字迹一向很是苍劲,可在这封遗书中,气势却明显弱了很多。
我知道,这一定是他油尽灯枯的时候写下的。心中,痛苦多过感动。
难怪,他总是逼我快些学会他的医术,却总不让我给他把脉。难怪,他这两年支开我的时间越来越多,不让我过分接近于他。
就连父亲都说,师父这般就走了,当真是可惜。
还说,师父从不收徒。他寻到师父,求师父收下我的时候,师父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实在让他意外。
以前他想不通,现在想通了,倒是晚了。
父亲说,若他能早点知道师父的事儿。一定会多抽出时间来,与师父下下棋。也断然不会让我如此淘气,惹了师父操心。
而我呢……
若我能早点知道师父身上有毒,我拼尽全力也要救下他的性命。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是我的父亲啊!
我紧紧我握着师父的书信,心中对妙手医女的手段很是不耻。有怨气,但却强迫让自己莫要去恨。
连师父都斗不过她,我又如何能够是她的对手?
为了让师父死得安心,我此生,必定不会去寻了她去。
只是,师父一走,我的话便越发少了起来。
每日除了种草药,挖草药,扫草药,哪儿也懒得再去。
我也不愿意搬走,就一直住在月德园里,一直住在师父生前所住的屋子的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