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半旧的蓝底襦裙,慢慢从后面走了出来,她身材丰腴,尽管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保养得还算不错,年轻时候的美貌依旧能够在她脸上看出来,大概是因为生活的艰难,眼角有了细细的鱼尾纹,双手也看得出有些粗糙,她的眼神看似柔和,实则暗含锋锐,让杜睿也不禁多留心了几分,这个可是日后鼎鼎有名的荣国夫人啊!
听了武顺娘的介绍,杨氏夫人笑道:“寒舍简陋,杜公爷随便坐吧!”
“那就多谢老夫人了!”杜睿礼貌地说道,就在下首坐下,以他的身份,虽然和武士彠同为国公,但是两人的地位明显大不相同,杜睿如今又是太宗跟前的红人,而杨氏则不过是武士彠的继室,但杜睿却从来不仗势欺人,如今到了人家的家中,自然更不能喧宾夺主。
见杜睿坐下,那个杨老夫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地神色,杜睿见了,也不禁心中暗笑,这位杨老夫人尽管如今有些落魄,但骨子里还是有些傲气的。
这时,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步伐轻盈的走了进来,她容貌极美,眉毛有些上挑,一双丹凤眼,眼中光华流转,这个大概就是那位女皇陛下了,她此刻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四个青瓷茶盏。唐时,最尊贵的瓷器是白瓷,钧窑那边出产的钧瓷因为质地洁白,更是贡品,而青瓷却是有些落了下乘,一般有身份地人家是不会使用的。
杨老夫人出身大贵之家,也是知道这些的,不禁歉意的一笑,道:“怠慢贵客了,还请杜公爷不要介意!”
杜睿淡淡一笑,道:“有何怠慢之处!在下是应国公的晚辈,老夫人直呼在下的名姓便可!”
杨老夫人微笑起来,道:“既然如此老身就倚老卖老了,称呼公爷一声杜公子就是了,直呼名姓,却是不合规矩!公子请用,这是我家二女儿鼓捣出来的,她一向喜欢这些东西,却不好好学习女红什么的,媚娘,还不见过杜公子!”
武媚娘对着杜睿盈盈一拜,道:“媚娘见过杜公爷!”
杜睿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在原本的历史上成为最出名的女皇帝的女子,她身量高挑,举止大方,嘴角总带着一点笑意,更衬得她的容貌姣美了三分。
武媚娘笑吟吟地看着杜睿,道:“方才媚娘已经听家姐说过了,还要多谢公爷援手!”
杜睿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这般谢来谢去的倒是不必!”
“叔叔,你救了月儿的阿娘,月儿拜谢!”贺兰敏月此时也被武顺娘带了过来,虽然年纪尚小,但也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举手投足之间,一派方正,却也不失童趣。
杜睿伸手摸摸贺兰敏月的头,看着这个孩子,他的心不禁更软了,让一切祸事消弭于未然之间,最好的方式就是扼杀,但是面对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娃,杜睿如何能下的去手,看着贺兰敏月,杜睿不禁笑道:“夫人当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乖巧的女儿!”
“杜公爷也很喜欢小孩子?”武媚娘笑着问道。
“是啊!”杜睿轻笑一声,露出了温柔的神情,“我自己的长子也快要一岁,不过皮得很,不像月儿这么乖巧可爱!我倒是想要有个女儿才好!”
武媚娘笑道:“杜公爷说笑了,想公爷一身才学,要是没有个子嗣承袭的话,岂不可惜!”
杜睿微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在下是不愿去强求的。”
说了一阵子话,杜睿看看天色,已经是不早了,站起身来,说道:“多谢杨老夫人的招待,时间已经不早,在下也该回去了!应国公是国之功臣,杨老夫人为应国公遗孀,岂能如此拮据,来日在下当启奏圣上,定然会给杨老夫人一个安排的!”
杨老夫人闻言不禁大喜,对杜睿也是越看越喜欢,听到他这话,忙道:“如此就多谢杜公子了,杜公子不妨留下来吃过饭再走吧!我家媚娘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杜睿微笑道:“老夫人的心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家中还有妻儿在等待,日后若是有暇来访,自然可以尝到媚娘的手艺,今日出来也不得便,些许心意,还望老夫人不要推辞!”
杜睿说着取出钱袋,交到了杨老夫人的手中,杨老夫人想要推辞,杜睿却已经转身除了厅堂。
杜睿这边潇洒的离去,那边武家姐妹仔细看了一下那钱袋里面,都有些骇异,一枚铜钱都没有,全都是金银锞子,个个玲珑精致,不说这做工,仅仅是这金银的价值,已经是不凡,这还是人家随手弄出来的,怎么不叫人心中感叹,自家也是国公府出来的,偏生寒碜到这般境地,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武顺娘不禁道:“这位宋国公倒是仗义的很!媚娘”
武媚娘兴致缺缺的打断了武顺娘的话,道:“那又如何?大姐,小妹明白你的想法!可是按照咱们现在的情况,别说是宋国公已经娶亲,就算是尚且没有完婚,咱们也攀附不上!不过,听说圣上要采选秀女,充实后宫,在小妹看来,这倒是一个机会!”
“媚娘,你莫要太天真了!”武顺娘见自家的妹子居然动了入宫的念头,忙劝道,“大姐知道你心高气傲,可是,这一入宫门深似海,而且宫中的美貌女子何其多也,万一圣上没能看中你,那你岂不是要在深宫终老!而且,说句大不恭的话,圣上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你还如此年轻,若是能得圣上恩宠,生下一儿半女倒好,起码以后也有个依靠!可是,万一你受了宠幸,却无所出,将来圣上仙去,你就只能青灯古佛过一辈子了!你能忍受得了么?”
武媚娘却对武顺娘的话,很是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我不行!我自然有我的主意,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女儿家就得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我就要做出一番不输于男儿的大事来!”
杨老夫人闻言,也不禁叹息起来:“媚娘啊!你有这般志气,确实是好的,可是这世道,就是男人当家作主,哪有几个女儿家真正能怎么样地呢?就说刚刚仙去地文德皇后吧!她的聪明才智也是少有的,连她都说过,牝鸡司晨,终非正道,妇人干预政事,亦为不详,你要想进宫,做出什么事情来,岂是一个难字可以说的完的,况且就你这性子,半点儿温婉都没有,圣上如何能看得中你!”
武媚娘闻言尚自不服气,高高的扬起头,道:“这算什么,只要给我机会,女儿便能将那些大男人都比下去!”
“罢了罢了!”杨老夫人颇有些拿她没办法,“你总归要先吃些亏才能明白地!你也大了,阿娘也劝不住你!只要你自己将来不后悔就行!”
武顺娘也叹息起来:“只是可惜了杜公爷,不但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还是个能征惯战的,圣上跟前,也是头等的红人,不然能将一双女儿都嫁给了他!媚娘!听姐姐一声劝,你若是能得了杜公爷的青睐,嫁过去,哪怕做个滕妻,也总比去宫里做个未必出得了头的女官强啊!若是你不能引起圣上的注意,以你那刚强的性子,没准哪一天就得罪了哪位娘娘,落得个凄惨的下场!你还是多多考虑一下吧!还有,女孩子家最怕的就是嫁错了人!还是平平安安地好!何必到宫里去争强好胜,像姐姐,说起来嫁到了贺兰家,也是新贵!你姐夫待我也是极好的,可是一旦故去,还不是立刻就被驱赶出门,落得如今的光景!你啊!还是找个牢靠的人,免得一子走错,满盘皆输啊!”
武媚娘听得也是一阵黯然,叹息道:“小妹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姐姐你说,就小妹如今着身份,还能如何,宋国公是圣上跟前的新贵,满府的娇妻美妾,小妹一个望门寡,如何能入得宋国公的法眼!”
武顺娘闻言,也说不得什么了,武媚娘虽然天生丽质,倾国倾城,但就是有这么一个缺憾,她原本已经许配了夫家,只是眼看着就要完婚了,她的未婚夫家中却因为牵连进了李佑谋反一事,被盛怒之下的太宗满门抄斩,武媚娘还没嫁过去,就成了望门寡,不过也亏得如此,再加上她父亲当年几个老友斡旋,才没让武媚娘也牵连其中。
那个少女不怀春,武媚娘当日也曾看见了杜睿得胜还朝,在朱雀大街之上怒斥那些儒生的英姿,旁的女子,纵然是再怎么崇拜杜睿,也不禁要因为杜睿在辽东,三韩杀人如麻,而心生战栗,可是武媚娘却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她只是觉得杜睿杀得不够多,杀得不够狠,杀得英姿勃发。
杜睿若是知道,恐怕都要苦笑了,他或许都不曾想到,自己的知音竟然是这个他十分忌惮的武媚娘。
自那日起,杜睿便闯进了武媚娘的心中,只是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杜睿又贵为当朝驸马,武媚娘纵然是倾心,却也无能为力。
万万不曾想到,今日杜睿居然和她们这个落魄的家庭有了联系,武媚娘听到杜睿到府上之时,喜的一颗心都险些跳了出来。
如今见也见了,还能和杜睿搭上几句话,武媚娘心愿已了,剩下的就是该如何帮衬自己这个破败的家了。
一旁的武京娘年纪幼小,可没有两个姐姐那么多思量,嚷着道:“哪又怎样,杜公爷总归还没说什么,或许人家根本就不介意,你们在这边费神,岂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武顺娘闻言,顿时眼睛一亮,道:“小妹说得在理,待下次宋国公再来时!我亲自问他!”
武媚娘苦笑道:“大姐!你也太异想天开了,那宋国公不过是随口说说,他是朝中的重臣,圣上跟前的红人,整日里忙着国事,哪里有闲暇到我们这个家来!还有,大姐!此事你再也休提,没得让小妹丢丑!”
武媚娘硬着心肠说出了这番话,至于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就不为旁人知晓了,她现在毕竟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远远不像日后那般掌握了无上权柄之后,那么多心机,或许她也在惋惜吧!
这时候武京娘突然冒出了一句:“他若是不来,小妹就寻到他的府上去,见着公主,小妹也敢说话,就说这些金银,是他给二姐的聘礼!”
真不知道这句话要是被杜睿听到了,该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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