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以为他是柳家公子他就不敢动他的话,那他就错了,他苟乐杀人,从来不是那么粗暴的。
“听起来,我的处境好像很危险。”柳含叶懒洋洋的模样让人牙痒痒。
苟乐心道,柳含叶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以为他可以在他的面前全身而退的》
不过是一个空有其表的男人而已!
“不是危险,而是非常的危险!”苟乐冷哼着说道,“不过如果你要是给我磕头认错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不和你计较今天的事情了。”
“磕头认错?”柳含叶嘴角勾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天生透着股邪魅劲儿的他更显魅惑邪佞了,“这个主意虽然不错,可是关键我好像并不想要你的原谅。”
“好,够嚣张!”苟乐冷哼一声,便拿出他随身携带的玉箫来,张口便吹奏了一曲。
苟乐虽然脾气不好,且风流成性,可是这一身本事却是货真价实的。
苟乐的音乐声可以让人的气息变得紊乱,血液倒流,造成身体上面的伤害,甚至可以似的对方精神上面错乱。
很忧伤的曲调,会将人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给勾出来。
柳含叶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
一些画面开始在他的眼前浮现。
画面中,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只酒壶,将壶里的酒倒在了另外一个手脚被捆绑了起来的女人身上。
女人的面容狰狞,满是讥笑。
“柳若晴,你现在的表情我真是满意极了,很痛苦吧?”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为什么?你不是生不出孩子吗?为什么不一辈子都生不出来就好了?你为什么还要生下那个孽种!你已经霸占了皇上的全部了,为什么连皇位也要从我们母子手上抢走?”
“你很执着于皇位?”
“呵呵……柳若晴,我最开始执着的不是皇位,你知道吗,第一眼看见他,我就爱上他了,我看见他弯下腰,亲自为你揉脚,温柔地问你,疼不疼?那样尊贵的一个男人,他是我们大燕帝国的皇帝,可是他却可以那么温柔。他笑起来的时候那么温暖,我几乎看不见其他的东西。那个时候我心里面疯狂地嫉妒着你,为什么你可以占尽一切,你出身好,是柳家大小姐,你嫁了这样一个天底下最为尊贵的男人,又获得了他全部的爱。”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在我的脑海里面就挥之不去了,我想他,念他,可是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一想到你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霸占着他的爱,他的全部,我那个时候是多么的痛苦,可是我只能痛苦着。”
“所以当我知道,为了江山社稷,他不得不再纳一个妃子为他诞下继承人的时候,我第一时间自告奋勇。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名门千金不选,而偏偏选了我这个出身普通商户家的女儿,因为他不希望别人威胁到你的地位。”
被捆绑着的柳若晴看着眼前女人扭曲着的面孔,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入宫的那一夜,我满怀激动地等着,等着……我心心念念的男人终于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他见到我的表情却是那么的嫌恶,就像是为了完成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一般,临幸了我之后他立刻找人来为他沐浴更衣,然后又急忙赶回你那里。”
女人越说越激动,目光愈发凶狠。
那是她期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一晚,可是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那份屈辱,那份痛苦,刻骨铭心!
“进宫之前皇上已经说过了,他能给的只有荣华富贵,别的他什么都给不起。”柳若晴回答女人的话。
她应该早知道自己会痛苦的。
“是,他说了,你也说了,可是我不信,我到底哪里比你差了?我想过了,我会比你温柔,我会比你更加用心,我会把他照顾好,我会让他看见我的。”
从一开始,女人就抱着能从柳若晴那里抢走皇上的爱的心思进宫的,她自认为除了出身这一条,哪里都不比柳若晴差的,她有信心只要给她机会接近皇上,她就能做到,最后,能够得到皇上万般宠爱的女人会是她!而不是柳若晴!
原来她一开始就打了这样的主意,所以这些年她对柳若晴和皇上的恨意越来越深。
因为她得不到,除了贵妃之位和荣华富贵,她什么都得不到。
“说到底,这份苦楚是你自己寻的不是么。”柳若晴摇了摇头哀叹道。
念过四十的柳若晴的脸上更多是宁静安详,而面前的女人一辈子都活在焦躁之中,她渴望太多,期望太大,算计太过,柳若晴的这份安然是她一辈子都学不到的东西。
“啪——”
女人恼羞成怒,一个耳光打在了柳若晴的脸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凭什么用这种怜悯的目光看我!登上帝位的人是我的儿子而不是你的那个小孽种!就算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和皇上合葬在一起的,以后,会陪在他身边生生世世的人会是我!”
女人无比愤怒,一把拿起桌子上面的烛台,直接丢到了柳若晴的身上。
身上被撒满了酒的柳若晴立刻就被火焰给包裹了。
火焰一点一点地吞噬着这个美丽安静的女人,一点点地灼烧着她的身体……
房间的柜子里面,一个小男孩透过缝隙看着……他按照母亲交代他的,不可以哭,不可以出声,他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稚嫩的唇瓣被咬出了血,男孩满面泪痕,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句哭喊声,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在他的面前被一点点地烧死……
“来人呐,将这具尸体抛进河里喂鱼,她想要和他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呵,我就让他们死不能同穴!”
女人最后的声音在男孩的耳边响起来……就像是魔咒一样怎么都挥不去。
画面渐渐地转变,不再是金碧辉煌的宫殿了。
淅淅沥沥的冷雨哪里都是,荒野之中寂静无人,唯有马蹄声响彻一路。
一匹骏马在旷野外疾驰,马上面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中年男人一身黑色披风,将小男孩护在自己的怀抱里面。
“天离,振作一点,马上就到家了。”
怀里的孩子正在发烧,很勉强地睁着自己的双眼。
他眼前的世界在颠簸,已经不知道颠簸了多久了,外公抱着他一路从大燕到柳家。
他的世界一直在马上摇晃着,而他的耳边全都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还有母亲……
这样的颠簸不知道又持续了多久。
“爹,小离怎么样了?”一个清丽的女人急忙问。
柳家的人都簇拥过来。
“别急,他的烧已经退了。”
“爹,那姐姐她……”
柳狂风闻言沉痛地垂头,“没赶上。”
哭声,耳边都是哭声,就连柳狂风都掉了眼泪,唯有床榻上面的男孩一直看着床顶,一滴眼泪也没有再掉了。
很有默契的,从第二日开始,没有人再哭了,至少在男孩的面前没有了。
云姨总是很温柔,外公每天都会来给他检查身体,还有其他很多人,每天晚上会有很多人陪在他的身边……
“小离,今天我们去骑马吧!”
云姨将他抱到了马上,抱着他骑马,马儿刚动,他便觉得一阵阵的恶心袭来。
“呕——”他吐了。
“怎么了,怎么了……”
云姨惊慌地将他抱了下来。
然后外公也来了。
“爹,小离怎么了?”
“晕了……”从症状上来说是这样的。
“怎么会,以前小离也骑过马的,那时候还好好的。”
“不知道。”
不知道,连柳狂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从那以后,他再也不能骑马,不能坐车了而已。
箫声还在吹奏着,苟乐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柳含叶表情越来越阴冷,知道自己的箫声很成功地勾起了柳含叶最不好的回忆。
很好,就是这样,他会引导柳含叶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然后不需要他动手,他自己就会了解他自己的生命。
正当苟乐这样想着的时候,柳含叶忽地睁开了眼睛。
无比寒冷的目光,仿佛修罗一般的肃杀之气。
苟乐当场被怔住,这样凛冽的气势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片刻时间,面前的柳含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而他的手上也多了一把剑。
这把剑是……妖剑封魔?!
怎么会?!封魔不是靖北王玄离的佩剑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柳含叶的身上?
封魔是至尊妖剑,认主后只听命于自己的主人,藏身于主人体内,在它的主人需要它的时候就会出现。
除非原来的主人过世,不然封魔是不会换主人的!
怎么回事?眼前的男人明明是柳含叶,怎么会拿着靖北王的封魔?!
等等,这股凛冽的气势,这股骇人的寒意……
莫非……
苟乐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柳含叶,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似的。
柳含叶是靖北王?
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会回答苟乐的问题了,封魔剑已然贯穿了他的身体。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愣神,在面对强劲的对手的时候,这样的愣神是致命的。
苟乐的乐声不是无效的,它让柳含叶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那样清晰,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可是他不知道,柳含叶的心中一直藏着心魔,他的乐声逼得柳含叶变成了另外的一个样子。
苟乐一倒地,潜伏着的靖北王的人也都现了身,他们利落地处理了现场,掩盖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主人,你没事吧?”一名属下担忧地问道。
“没事。”
情况出乎意料之外的好,还以为他会因此失去理智,连自己和身边的人是谁都会忘掉。
但是显然,还没有那么糟糕。
按照幻影所说,苟乐除了好色和易怒之外没有明显的弱点。
因为对付苟乐的人是柳含叶,原以为柳含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要柳含叶别把动静弄得太大就可以了。
现在看起来,让柳含叶来对付苟乐其实是一个错误,刚才的乐声对柳含叶的影响力比对其他人的更大。
柳含叶闭目调息,让心中翻涌着的气血渐渐恢复平静。
★
苏沫然和银狼需要爬山才能到达白凌的居住场所,白凌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就住在这山上的一间草庐里面。
“苏小姐,一会儿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安危。”
苏沫然停下脚步,看着银狼。
“怎么了?”银狼纳闷地看着苏沫然。
“你说呢?你为什么要跟过来?你的主人没命令你这么做吧?”
银狼跟了她一路了,一路上没少碎碎念。
“我只是想要你平安而已。”银狼撇开眼睛,有些心虚地没敢去直视苏沫然的眼睛。
苏沫然的眼睛太过澄澈,她的目光太过锐利,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好像什么都逃不过似的。
“你是想要我平安,还是担心我搞不定啊?”
苏沫然看着银狼,仿佛能将他心里面的心思全部看穿。
银狼苦笑,自己的想法果然没有能够瞒过她的眼睛。
“我知道过去的事情我挽回不了,我无法挽回顾君琦,可是,我希望,至少可以让她逃离皇宫,逃离萧缜。”
他希望萧缜死的心情可能比他们更加强烈。
“所以你担心我这边如果出了差错就会影响到整件事情对吗?”
三人之中,苏沫然毫无疑问是最弱的一个,通常情况,另外两个人不太可能出状况,而苏沫然这边就很难说了。
所以银狼自告奋勇地跟了过来,要保护苏沫然的安危。
“对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银狼知道自己是太紧张这件事情了,可是他没有办法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你不需要解释,按照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去做就好了。”苏沫然不会因为银狼心里面有这样的想法而去责怪他,他会有担忧是因为他心里面惦记着一个女人。
“我很抱歉。”银狼很清楚自己擅作主张,做了一个属下不应该做的事情。
“你就在暗中保护着吧。”苏沫然也不拦着了,银狼爱跟就跟吧,他想要放心而已,不让他跟着,他可能反而会忐忑不安。
“多谢苏小姐!”银狼感激地说道。
“距离白凌居住的草庐还有一段路,一边走你一边说说关于你和靖北王的那些事情吧。”
“属下和王爷是下属与主子的关系,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是么,就只有下属和主子的关系吗?难道就没有什么表哥表弟之类的关系了?嗯?”
银狼一怔,呆呆地在原地看着苏沫然。
“干嘛这么震惊,我就举个例子而已。”苏沫然轻轻一笑。
只是随口举个例子么……吓死他了,还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了。
在东华国的时候,他是莫银桑,柳含叶便是以他的表弟的身份自居的,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有表亲关系的,因为他的母亲是柳家人,但身份不及柳含叶的母亲那么尊贵,柳含叶的母亲是柳家的大小姐,是柳狂风的掌上明珠。
“我和主子的关系就如苏小姐所看到的那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若是有……今后苏小姐肯定是有机会知道的。”
银狼闪烁其词,避重就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