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郁笈下飞机不久后就遇到了麻烦。
重庆三十五度的温度像蒸笼一样,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郁笈走在滚烫的阳光下觉得自己是一只傻透了的包子,快被热熟了。
学校还没有开学,郁笈提前来到了重庆,为的是先在这座城市先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这显然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导航明明写了十分钟就可以走到,可是这都快半个小时了。拖着一只巨大行李箱的郁笈停下来,在重庆即使走在树荫下也觉得热,地面升腾出的热气蒸得全身的毛孔都在滴水。
想着要不要叫一辆计程车,等了半天也没有瞧见有重庆特有的小黄车驶过,偶尔有里面也坐了人的。
正当郁笈的表情开始有点悲壮的时候,一道悦耳的男声传来。
想不出别的形容词,当下郁笈确实只觉得这道声线分外的悦耳。像夏天小溪里面淙淙流过的溪水,带着点冷意悠悠地荡漾开来。
抬起起头就陷入一双同样让人觉得微凉如水的眼睛。
郁笈竟然注意到面前男生的眼睫毛,密密的睫毛像灌木植物一样包裹着湖水般的眼,睫毛交叠的时候仿佛扇起了微小的风。
说不出话来了。
沈嘉树像是看到了一只被大雨淋湿的小狗,茫然无措的站在路中间,望向他的眼神没有来的让人觉得一阵湿漉漉的水意。
郁笈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只觉得有些尴尬,与一身黏糊糊的自己相比,眼前的男孩清爽得彷佛可以闻到他身上洁净的香皂味。
沈嘉树再问了一遍是否需要他的帮助,郁笈看着对方不苟言笑的脸颊越发觉得自己狼狈,努力镇定地描述了自己当前的状况。脸上的热度又升了几分,重庆太热了。
五分钟后坐在公交车里吹着冷气郁笈才松了一口气,刚才遇见的男孩坐在前面,手指搭在她的行李箱上。
松懈下来思绪就开始漫游,真的是一个很有礼貌的男生......视线落在男生的后背上,有厚度的白色T恤显得很有质感,这个人应该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天使她想。
除了几句干巴巴的“谢谢你。”“太感谢了。”郁笈也不太能说出什么别的话,作为回应眼前的男孩也不断说着“没事没事。”“不麻烦的。”之类的话。
客气的回应和他脸上白雪皑皑的冷意显得格格不入。
好在他在车上也并没有跟郁芨继续说什么别的话,他的礼貌近乎于生疏。
要是换一个人可能会觉得尴尬或是主动搭几句别的话,与对方闲聊几句。但是郁笈却松了一口气,她本身也不爱跟陌生男性讲话。
不过这个男生让郁笈觉得有一点点不同。
她极少对陌生男性产生好感,大部分的时候她都对陌生人有着很莫名警惕和厌恶。大概是因为步入青春期后她经历过一些陌生人的搭讪,发在社交平台上的照片后也会有人来私信。
那些略带讨好的语调,尴尬的称赞,或是自以为势在必得的笑容,不加掩饰的玩味眼神,欲盖弥彰的说只交个朋友。让郁笈觉得无趣又厌恶。厌恶这些人试图脸蛋就判断人,还是说他们根本就只在乎一个人的脸蛋。
郁笈从来没有认可过自己的容貌,詹艳冰奉行的是打击式教育,也导致后来她向来把别人的夸奖当成恭维或是屁话。
因为从小詹冰艳就告诉她不要把别人的夸奖当真,都是嘴上说说罢了。小时候郁笈被亲戚夸奖漂亮过后还洋洋得意了了几分钟,然而詹艳冰下一秒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泼冷水,郁笈至今记得那口吻略带几分嘲讽,又端着长辈特有告诫的姿态,说着别人随便夸几句你还当真了之类,一点也不懂的谦虚之类的话。
五岁的她当时只觉得难堪,不知道世界上有个词叫做自尊心。
自此以后郁笈再受到别人的夸奖都当作假话或是随便听听,不去分辨别人的话语有几分真心或是假意,从一开始不去相信就好了。
总之大部分时间陌生男性的靠近她都会有种反感,但是对于这种反感除了厌恶是否还暗藏了别的更深层的情绪,郁笈也没有试图去分辨过。再加上郁笈从小就没有男性朋友,小时候让詹艳冰听说自己有玩的好的男同学,那阵势郁笈不想再体会第二遍,所以郁笈长到18岁也从来没有早恋过,至多在十四五岁暗恋过一次学校的学长,对同龄的男孩也了解甚少。
把女孩保护在象牙塔里,除了知识别的什么也不让她摄取到。这一点詹艳冰功不可没。
郁笈显然意识不到这些,只是偶尔会觉得自己似乎对人有点不友善。
不过此刻对于眼前这位上天派来救她的天使,郁笈没有分毫厌恶,除了无措还有一些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