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簌簌的颤:“莫非想吃烤仙鹤?”
“诚然,知我者玄齐哥哥也。”
玄齐将她瞧了许久,目光里漆黑一片,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等着!
然后便风也似的消失了。
千音的笑脸,骤然隐没。
***
浸泡在温池里,阵阵灵气洗涤着体内受伤的筋骨。
重华缓缓睁开眼,周遭涌动的灵气都因这一双睁开的眸子而岑寂。岸上守护的仙童步伐飞快的上前递上衣物,复又恭敬退到了旁。
只闻风声入耳,仙童悄悄望去,便见他已穿戴整齐,惟有湿润发丝,淌着洗浴过的痕迹。
“尊上,您吩咐的膳食,我已派人给千音师姐送去。”
重华道了声有劳,又似想起什么,问道:“可有准备肉食?”
提到肉食,仙童婴儿似的脸上带着压抑的愤怒,重华见之奇道:“怎么?”
“您徒弟……她叫玄齐师兄将我师父的仙鹤打下烤了吃了!”
仙童说的义愤填膺神色激动,重华微阖了眼,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稍稍平复的内伤又痛了一痛。
半晌,他语气平和的道:“仙鹤一事,本尊稍后去跟陆掌门解释。”
仙童这才想起面前这人身份,方才居然还指责他徒弟,惊惶无措下忙应了声。
于是当重华信步走到千音房间的时候,正是肉香正浓时分。
他隐了身立在门外,静静望着吃肉吃的正欢的人。
她的心思,他这个做师父的从未摸透过。明明给人一种天真无邪毫无心机之感,却偏偏有时又深藏不露有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她是仙界之人,却从未将仙界当成自己的家园。在她眼里,六界无所不同,无仙魔之分。若非如此,在别的弟子都将魔族视作异类避如蛇蝎之时,她却是抱着悲悯的心,去相救一个说不上亲近的魔族护法。
她的心里,从无仙魔之分,只有好与不好的人。
予她好,她便放心里。
便是如此简单的活着。
他不想将她这份自由剥夺。
这天,这地,只要她快乐,即使天塌地陷,他也会为她扛住一片天。
因为这个少女,是他的弟子。
那个还是小不点的时候,用稚嫩的声音对他说‘将来我要一辈子保护师父’的,千音。
“千音。”他显了身形,走了进去。
千音含着食物,呆呆的望着他,直到他走到了床沿。
“你又将为师的处罚抛诸脑后了吗?”他将她手中鹤腿拿下放置一旁,见她还是一副呆呆模样,笑道:“受了伤,不益吃的太油腻,方才我让仙童送了些你膳食过来……”
“师父。”
她突然轻唤了声,重华噤声,询问的眼神望着她。
“师父。”
“嗯?”
“师父。”
“何事?”
“师父。”
重华叹息:“为师在。”
她伸手握着他的袖子,生怕他消失了一般:“师父,我以后,不与魔族来往了。”
“好。”
“师父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
“可是我害你受伤了。”
“不碍事。”
“……”泪水叭嗒叭嗒如雨下,浸湿了被褥。
“可是我让我最爱的师父受伤了!就算我死也可以不在乎,可是怎么能让师父受伤呢!”
“怎么越来越孩子气了?就算是神,也会受伤,哪会有不受伤的人呢。”重华拭着她的泪,笑道:“千音,你只管好好做自己。你闯祸了,还有师父在你身后。在外受了委屈,为师为你讨回。受了欺负,有为师帮你出气。为师能为你撑起一方天地,供你肆无忌惮。哪怕有一天,你闯的祸让师父也无能为力的时候,师父也会站在你前面,为你守住最后的天空。”
千音怔然止泪,手心的汗将他的袖子打湿,起了折皱。半晌,她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师父,若当真有一天,徒儿辜负了你,做了仙界难容之事,师父也会像那陆然一样,将太阿剑刺穿我身体么?”
长久的沉默,千音屏住呼吸,一排雪齿在苍白唇上咬出了血印。
重华道:“不会。”
千音手中一松,因紧张而淌出的汗水,微凉。心却是暖的。
半晌,千音唤了声:“师父。”
“嗯?”
“受伤的人多吃肉好的快,你要不要吃点?”
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