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站在烧黑了的马车旁边等人,虽两人被下人簇拥着,但日头烈烈的晒下来,依旧是叫人觉得炎热无比的,但两人为了维持仪态只拿了绢子轻拭汗水,帷帽稳稳的戴在头上,优雅又纤丽的样子,叫他心中不忍。
他俯身走过去招呼道:“两位若不嫌弃,且在摊子上坐一坐等吧,车行挺远,一来一回也要两刻钟。”
婵衣看了眼摊主,摊主那张脸上满是诚挚,不由得点了点头。
携着颜黛坐了下来,摊主媳妇端了两碗酸梅汤上来,笑吟吟的道:“我们自家熬的酸梅汤,解渴解暑又好喝,只要十文钱一碗。”
锦瑟看见摊主媳妇就没好感,再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瞪眼道:“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便是在帝都云浮城,一碗酸梅汤也不过五文钱罢了,你们这里倒是宰客宰得狠!”
摊主媳妇刚才那四钱银子是由锦瑟给的,明白锦瑟是这两个贵人身边有头脸的丫鬟,忙笑着道:“这位小娘子有所不知,今年的乌梅产量少,贵的很,所以酸梅汤也贵。”
婵衣懒得因为这些小钱跟人争执,径直道:“行了,一人上一碗,上了便退下吧。”
出门在外她不愿为这些小事计较什么,多一文少一文都不是什么大事,况且眼下也确实有些渴了。
摊主媳妇笑容满面的应一声,手脚麻利的一人给舀了一碗酸梅汤,还大方的送了一盘子花生酥,“这个不要钱,是咱们自家种的花生做的,贵人且尝尝。”
婵衣拨开帷帽前面的堆纱轻抿了一口酸梅汤,滋味酸甜满口生津,倒真是不错的,若是冰一冰就更好了。
她笑着看了眼还在气鼓鼓的锦瑟:“你且尝尝看,这酸梅汤倒真是不错的,十文钱一碗也不算亏。”
锦瑟倒不是小气,只是因为先前那妇人太泼辣,弄的满街的人都看着她们委实是丢人,所以才会与那妇人争锋相对,此时听见婵衣这么安抚她,当下那口气儿便委顿下来,低声嘀咕一句:“您就是心太好了,对谁都善。”
婵衣笑了,对这些在外头讨生活的人这么苛刻做什么?都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即便是赢了也不光彩。
颜黛倒是真的渴极了,一下便将一碗喝完,小声呼了一口气,“真是解暑,往日在家中,咱们做的酸梅汤里还要多放些桂花跟枇杷,那滋味才好呢。”
她小小尖尖的下巴抬着,嘴角抿出的那一抹笑容将好乍现在帷帽堆纱之下,半隐半现的叫人心悸。
两人说着闲话,原本以为这一行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有太大变数,可往往事情就是这样出人意料。
摊子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个青年男子,一身月白色的直缀深衣,手中握着一柄骨扇,眉目清俊当中带着三分邪气,面色白皙但细看便能发觉有几分凄白,像是多年纵|情于声色之间特有的惨白色,总归是叫人越看越不舒服。
他直直的看着婵衣跟颜黛两人,目光胶着一动不动,那直勾勾的样子,惹得婵衣心中厌恶。
还不及让人撵走他,他就跨步而来,长身而立的站在婵衣跟颜黛的面前,微微拱手行了一礼,故作风流的道:“小可姓陈名景,表字山水,敢问二位娘子可否许了人家?”
这是遇见了浪|荡登徒子!
婵衣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青年,毕竟这样的事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都没有遇见过,难免觉得吃惊,但吃惊之余,又对川南的风气有了更深的了解。
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大街上就对女孩子纠缠,想必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否则摊主夫妇二人怎么一副见了鬼似得龟缩在摊子里头,半句话也不敢说。
婵衣不理会青年,颜黛更彻底无视青年的行径,只是又叫摊主上了一碗酸梅汤,小口小口的抿着。
青年见两人衣着华丽,知道定然不是那等小家小户出来的女子,一时心中搔痒难耐,又上前一步道:“二位小姐可否将姓名告知一二,也好叫小可一解相思之苦。”
他说着就要上前一步凑近颜黛跟婵衣,锦心一脚飞起,将青年踹离摊子数米远,也不在意是不是下脚狠了,而青年身后的两个长随见自家公子吃了这样的亏,哪里肯轻易罢休,上前就要跟锦心动手。
那青年被踹的不轻,爬起来的时候看见自家长随替他出头,顾不得疼痛的上前道,自诩风流的将折扇一摇:“两位小姐若是与我致歉,此事便作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