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贾珍无礼,也应该由贾瓒这个主子来发落。
贾瓒不在,那也应该由他妻子秦可卿来责罚,怎么数也轮不到贾珍来教训。
虽说有长兄如父这种话,但并不是说父亲贾敬不在,贾珍就真的可以完整行使父亲的权力了。
固然贾珍可以仗着哥哥的身份,管教责罚贾瓒。
但是对于贾瓒房内的人,尤其是女人,他这个哥哥必须要避嫌,不能随意处置,更不能动手打骂,这是原则,也是规矩。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贾珍轻咳两声,掩饰自身的尴尬,背去双手,不再言语。
秦可卿将巧儿扶到床边,揽在怀里轻轻揉着巧儿的小脸,语气淡然道:“我累了,兄长请回吧。”
主人送客,贾珍也没有脸面再待下去,讪讪告辞离开。
等他走后,王熙凤上前将秦可卿扶到贵妇榻边坐下,轻启红唇:“妹妹……大哥哥他……”
“姐姐”,秦可卿打断了她,抬起螓首,惨然一笑:“我现在只关心夫君安危,其余之事,均不被我放在心上,若是……”
她顿了顿,眼中流出一抹悲壮,道:“我是夫君的结发妻子,就是死,我也要为夫君守节。”
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贾珍对她图谋不轨。
但贾瓒此时不在,她的娘家秦家在贾家面前,又实在没什么牌面,没办法给她撑腰。
她一个女儿家,着实是没有太好的办法应对贾珍。
至于西府的那位老太太,秦可卿从未对她抱有过任何期望。
自己夫君虽说是状元,但到底是已经被发配充军了,随时都有可能没命。
老太太即便是知道贾珍图谋弟媳,为了贾家的脸面着想,她也不会为了一个寡妇,而去处置贾族名义上的族长贾珍。
最多最多也不过是责罚贾珍一番,没什么实际意义。
想及此处,秦可卿不免有些心力交瘁。
忍不住心中自哀:“可卿啊可卿,你生来便被父母抛弃,成亲后夫君又遭大难,如今更是被夫兄觊觎,难道真的如旁人所说,你天生便是个不祥之人吗?”
不论她如何聪慧早熟,此时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连遭打击之下,已经有些崩溃之兆。
“妹妹……”,见她说的决绝,王熙凤悲哀的唤了一声。
面前的这个女孩,还真的是命途多舛,丈夫不让人省心也就罢了,还有个如此荒唐的大伯哥。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似是做出了抉择。
握住秦可卿的素手,目光坚定的道:“妹妹放心,姐姐我不会放任贾珍胡来,有我在,决计不会令他得逞。”
“姐姐……”,秦可卿眼含泪花,反手握住了王熙凤的手。
被王熙凤一安慰,秦可卿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
在王熙凤怀中哭泣了一会,在她的安慰下,秦可卿过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了下来。
被贾珍一番胡闹搅和,她一时之间都忘了,自己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王炸。
贾瓒在信中提及,让她遇到难事,可命其小厮墨竹求救于其师,礼部尚书简成老大人。
简成科举出身,若论及家世尊贵,远不及贾家这等开国勋贵世家。
但若说社会地位与个人威望,官至礼部尚书,堪称天下士林魁首的简成,是贾家拍马也赶不上的大人物。
他若是能出面,贾珍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她下手。
但是一旦她请出简成这个外人出马,即便最后她赢了,也会使她彻底自绝于贾家。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对她来说,这是一把双刃剑,一个弄不好,便会伤人伤己。
“再等等,夫君说他会给老太太去信,且先看老太太如何安排”,秦可卿心中暗道。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鸳鸯的声音。
“二奶奶,老祖宗吩咐您去西府一趟”
正在安抚秦可卿的王熙凤闻言,愣怔了下,望向放在一边的贾瓒来信。
“看样子,老太太是看到瓒兄弟的信了,唤你过去问话呢”,王熙凤顿时喜上眉梢。
秦可卿点了点头,但眉宇之间的郁结之气依旧无法散去。
“巧儿,怎么样,你没事吧”,秦可卿关切的问向坐在身边的巧儿。
“奶奶,我没事,放心吧,不用理会我,老祖宗唤您过去呢,赶快去吧,别让老祖宗等急了”,巧儿小脸上顶着一张巴掌印,强行笑道。
但秦可卿哪里能放心的下。
今日巧儿能为了她挺身而出,着实令她大受感动。
“瑞珠,去找个郎中过来给巧儿看看,这一巴掌打的极重,小小年纪,若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秦可卿吩咐道。
瑞珠连忙应下,出门去找郎中。
“奶奶,我真的没事,您快去吧,不然老祖宗等不到人,怪罪下来怎么办”,巧儿柔声催促着。
秦可卿点点头,也不再耽搁,吩咐她好好休息,这才与王熙凤一道,跟随鸳鸯前往荣国府。
就在二人离去之后。
院子里,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年龄约莫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看上去极为机敏的少年。
他望着二女离去的背影,面色极为阴寒。
扭头又望向了贾珍住所方向,狠狠的啐了口唾沫,恶狠狠道:“少爷堂堂正人君子,怎么有个这般下作的哥哥。”
他便是贾瓒的贴身小厮,墨竹。
骂了一句后,他又满脸狰狞,杀气腾腾:“若你胆敢有任何不轨之举,我必先一步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