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贾瓒脸上怒气上涌,大喝道:“今日诸位同僚,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他伸出手指向蒲州方向,道:“蒲州古称河东,历来皆是兵家必争之地之地,自秦代以来,大战数十场,是非曲直难以论说。”
接着又看向北静王水溶,继续道:“遥想当年太祖北伐之时,正是先北静王坚公,亲率二十万健儿,由蒲州强渡黄河攻入关中,光复长安,元伪帝见大势已去,宣告退位,率残部北撤草原。”
水溶见他夸耀自家先祖,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心中对贾瓒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光复长安之战,的确是第一代北静王水坚最为得意之作,也正是凭此才获封异姓王。
贾瓒声量未减,继续道:“十二年后,也正是在这蒲州,蒙元集结残部三十万南下,我大梁朝野之间上下一心,一战全歼来犯之敌,大获全胜。”
“我不明白,为何一提起这蒲州,众臣皆如惊弓之鸟一般,仿佛这河东古战场,对我们注定了凶多吉少?”
“遥想当年,太祖自金陵尽起百万雄师,北逐蒙元,复我汉家河山,何其壮哉,王师所过之处,百姓无不贪食壶浆竭诚欢迎,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为何时至今日,这里竟至摇身一变而为我等葬身之地了吗?”
他转身面向众臣,大喝道:“无论诸位如何看待,我自始至终都只有一句话。”
“纵使三万对二十万,优势仍然在我!”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那位御史也沉默了。
你把太祖皇帝的旧事都搬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朝着贾瓒拱手一礼,默默的退了回去,算是主动认输。
见他退却,贾瓒又悄悄打量了一下殿内群臣。
虽然众人脸上依旧带着恐慌,但也多了一分的羞愧与向往之意。
的确,当年太祖皇帝横扫六合,直接将不可一世的蒙元铁骑打的抱头鼠窜,武德是何等的充沛。
反观如今,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即便是再贪财昏庸的官员,他也是大梁的官,心中对自己的国家多少也会有一丝期盼在。
活在一个整日对外卑躬屈膝、割地赔款的国家,即便是再能捞钱,心里终究也会憋屈不是吗。
永安帝两眼放空,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当年百万大军强渡长江,誓师北伐时的壮丽场景。
当年那场大战,距离现在实在太过于久远了,远到了所有人都几乎下意识忘记的程度。
但是永安帝还未忘记。
他自幼就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当年也曾发下宏愿。
早晚有一天,他也要坐上那个位子,效仿太祖皇帝,立下不世的功勋。
那么,若是太祖皇帝尚在,面对此情此景,他会怎么办?
永安帝尝试着代入太祖皇帝的视角。
恍然之间,他想起了幼时曾听人讲述过的一篇太祖旧事。
那是太祖皇帝刚刚在金陵起兵之时,蒙元朝廷派遣二十万大军南下,想要一战彻底平定江南。
当时太祖处在初创班底的时候,手下兵力不过五万余,且大部分都是新招募的新军。
诸多将领也意见不一,有的说敌军势大,应该放弃金陵,转移他处。
有的认为应死守金陵,跟蒙元打消耗战。
但唯独贾家两位先祖,贾演、贾源二人力排众议,坚持认为应该主动出击,正面迎战。
最终,太祖采纳了两人的意见,将手中全部兵力交给了他们。
其结果自然是大胜而归。
也正是因为此战奠定了太祖皇帝的威名,损失了二十万精兵的蒙元朝廷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无力镇压全国的叛乱,给了太祖统一江南的机会。
历史是一个轮回,一百多年后,几乎同样的选择摆在了永安帝面前。
那么,若是让太祖来,他会怎么选?
永安帝眼神逐渐坚定,双手扶着御案站起身来,直直的望着贾瓒,高声道:“贾瓒听旨”
“臣接旨”,贾瓒大礼参拜。
“朕封你为山陕督抚,总览二省军政,另加兵部尚书衔,不日率折冲军击退来犯之敌,平定二省匪乱。”
“谢陛下隆恩,臣必将殚智竭力,不负陛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