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也不管他形象不形象,规矩不规矩的,任性地往那儿一杵:“我就是不去!我才不要被人看做破落户!也不要被人当要饭的。”
她到这里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不敢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已是压抑太久。如今难得的任性一回,竟然是再也忍不住,泪如滂沱。夏老爷怎么哄,丫头怎么劝也哄劝不住。
夏老爷不成想她说哭就哭,而且还如此伤心,哄都哄不住。不由暗叹一口气,女儿再乖巧再懂事,到底也还只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而且又涉及到她的终身大事,能忍到这个地步已是不容易了,哪里还能再逼着?便松了口:“你姑母那儿,无论如何你都是必须去的,不过,爹爹答应你不会委屈你就是了。”
夏瑞熙一听,有戏,忙抬起一双朦胧的泪眼,抽抽噎噎地道:“爹爹将来不会像打发叫花一样的忙着把女儿打发出门吧?”
“这是什么话?打发叫花一样的忙着把女儿打发出门?”夏老爷摇头叹息:“我若是想像打发叫花一样的把你打发出门,还用得着在这里忙乱?”
夏瑞熙破涕为笑:“爹爹疼女儿,女儿知道。”她打算得寸进尺:“女儿若是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将来嫁个人不错,但家世不怎么好的人家,爹和娘也不会嫌弃女儿的吧?”她很贪心,既想找个自己满意的人,又不愿因此放弃夏老爷夫妇的疼爱。
“爹和娘怎会嫌弃你?傻了吧?快去睡!明日早起。”
“是!”夏瑞熙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夏老爷坐回灯影里,出声唤道:“夏玉,你进来,明日咱们就去睿王府上吧。”
夏玉脸色凝重:“老爷已是想好了么?奴才琢磨着这事儿,您还是得再斟酌斟酌。小姐的终身大事固然重要,可一家老小的安危更是重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卷入这场纷争中去,辜负了老爷这些年的低调小心,那可如何是好?”
夏老爷叹气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事儿马虎不得?我这么些年绞尽脑汁故意躲开这些权贵,轻易不肯为他们看病,就是不想搅进他们那些事中去。可如今这事儿,我思前想后,不是我不想去就能不去的,人家如今是伸着梯子等我们自己去下呢?我若是去了,皆大欢喜,若不去,等着人家拿刀子来架在脖子上就为时晚了。”
夏玉默了半晌,勉强笑道:“老爷也不要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不过一场寻常风寒罢了,以您的能力,必然手到病除。”
“就是因为只是一场寻常风寒,他们却要绞尽脑汁地找上我,所以才让我担忧啊。”夏老爷自嘲一笑:“如今这破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的,让老爷我不得不相信真是运气衰呢。”
夏玉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尽力让二小姐烧上这香不就是了?时来运转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便是如此想的,左右都是逃不过,自然要去走一遭。”
第二日夏老爷一大早就带了夏玉出门,只留下夏金送两个女儿去四姑太太家中。
夏瑞蓓担心地说:“二姐,我昨日忘了问爹爹有没有找到人,你问了吗?”
夏瑞熙摇头:“爹爹只说去晚了未等到人,所以今早才一大早就出去的。等会儿我们去姑母家,你可要打足了精神,小心应对,我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你也要提点我一下,不要让人家笑话我们。”
夏瑞蓓自是应了:“你放心好了,我们不能给爹娘和姑母丢脸不是?”
夏瑞熙又让人把送给四姑太太家的东西拿出来检查了一遍,确信没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才装扮一新上了轿子。
刚走了没多远,轿子就停了下来。夏瑞熙在轿子里听见有人喊“老爷。”探头一看,夏老爷神态轻松地牵着马立在街边望着她笑,心里不由一阵雀跃,难道是事情办好了?
果见夏老爷微微点头,做了个一切都好的手势,夏瑞熙顿时觉得全身上下一松,恨不得上下跳跃着大喊三声。无处发泄,便喊轿子旁的婉儿:“婉儿,你速去告诉三小姐这个好消息,让她也高兴高兴。”
夏瑞蓓也是高兴得不行,姐妹二人忍住笑意和欢喜,到了四姑太太家中,无心多坐,好不容易捱到吃过午饭,急匆匆地告辞回家。夏瑞熙一路行来,犹如在云里雾里梦里一般觉得不真切。她原本是不信的,结果信了,信了之后又以为烧不成这香了,失望之余,居然又行了,不得不信命。
回去后才知道,这事儿原本是没指望了,但因为恰好有位贵人病了,夏老爷一副药下去,病很快就有了起色,人家一高兴就答应了这事,还说,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不值得夏老爷如此焦急。
因为快乐,因为有了希望,夏瑞熙姐妹二人过得很快乐,很快就熟悉了这座院子和里面的一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夏老爷忙着给那位贵人调理身子,总是行色匆匆,早出晚归,夏瑞熙姐妹二人见都见不着他,更不要说陪她们出去游玩。
四月初七一大早,夏瑞熙惊讶地在早饭桌上见着了夏老爷,夏老爷虽然看上去脸色憔悴,却是精神得很。便问:“爹爹今日不忙吗?”
夏老爷道:“明日就是四月初八,你今日就上山去住着。明天早上,寺里会等你烧完香再开大门。”
“这样好吗?”会不会激起民愤啊?那千夫所指什么的啊?夏瑞熙还是有些担心的。
夏老爷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不好的?要不然怎么烧?我还去求人干什么?我没有时间,就让你姑母陪着你去。你到时候一切都要听你姑母的安排。”
夏瑞熙听说夏老爷不去,有些失望,却也理解夏老爷的不容易,便道:“爹爹一切多加小心,自己的身体也要紧。”
夏老爷笑笑:“我知道了。”
夏瑞蓓拨拉着碗里的米粒道:“我也想去。姐姐烧头炷香,我就烧第二炷香,我也想祈福求签。”
夏老爷愣了一愣,没有说话。
“就是不能烧第二炷香,我求求签,沾点福气也是好的。我一定不会给二姐和姑母惹任何麻烦,我最近很乖很懂事的了,是不是二姐?”夏瑞蓓拉拉夏瑞熙的袖子,示意她帮自己说好话。
夏老爷有些为难,想答应吧,又怕夏瑞蓓不懂事节外生枝,坏了大事;想不答应吧,夏瑞蓓的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若是不答应,也太严苛偏心了些,不由也把眼睛看向夏瑞熙。
夏瑞熙想,夏瑞蓓要去就给她去吧,有四姑太太坐镇,她也不怕夏瑞蓓搞出什么花样来。便笑道:“爹爹就让蓓蓓去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夏老爷刚点了头,夏瑞蓓便欢欣鼓舞地跳起来:“谢谢爹!谢谢二姐!”忙不迭地跑去让燕儿给她梳妆打扮去了,指名要穿四姑太太送来的时兴衣裙,又让人来和夏瑞熙借那只夏夫人给的镶红宝石赤金簪子。
夏瑞熙不想借,便推说留在西京了,没有带来。也许是夏瑞蓓心情好,也许是她的目的就是不让夏瑞熙戴这只簪子出去抢了她的风头,总之她没有多加纠缠。这算是一个良好的开头,让夏瑞熙松了一大口气,不过那位姑母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好对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