厍狄干肚里的墨水比高敖曹、高季式两兄弟还少,他甚至连字都不认得。
在官府张榜公告的政令上署名时,姓名里的‘干’字,总要由下向上成竖画,被时人讥讽为‘穿锥’。
而穿锥一词也从此被代指不学无术。
没有学问是事实,可让一个生长在塞外部落的鲜卑人舞文弄墨识汉字,多少也跟强人所难沾点边。
真要细究起来,这不学无术的指责着实是冤枉了厍狄干。
厍狄干为官清廉,持家节俭,在权贵贪腐享受的大时代背景下,身为高欢妹夫、高澄姨父的厍狄干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同时厍狄干极具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长于军事,短于治理,他从不瞎折腾。
高敖曹全盘放权,自己从不过问政事,这是性情使然,谁也不能指望生性粗豪的他,在走马狩猎之余,还能有心思放在政务上。
但厍狄干不同,他虽然不识文字,可高澄下达的各项政令,他总要亲自一一过问,关注其进展。
某些官员对于高澄所倡导的《施政纲要》仅仅是熟读背诵,厍狄干在为政时却严格遵照其中所记载,鼓励农桑,重视文教、德教,他体恤百姓,从不因个人私欲而滥用民力,故而深得定州士民爱戴。
与另一位姑父尉景在冀州时的作为形成鲜明对比。
相较于不学无术这个评价,也许不学有术更为贴切。
厍狄干凭栏远眺,目光始终注视着崔赡,由于不识文字,厍狄干在政务上对僚左多有倚重,就连他所奉行的《施政纲要》,也是僚左为他诵读。
因此,厍狄干对有才之士极为喜爱,崔赡小小年纪,却能与高敖曹一众幕僚齐力治理将广州治理得卓有成效,自然受他的青睐。
‘可惜阿惠要求各级考试都要用白纸湖名,否则我定要点他为经典科州试第一。’
厍狄干暗自思量着,不无遗憾地发出一声叹息。
这也是高澄之所以强制要求湖名的原因,厍狄干因为爱才,想要内定崔赡,自是公心大于私心,但必定也会有人因为私情,而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幸如今科举草创,舞弊技术还未发展到在考前与考官约定生僻文字,以作标识。
高澄也只是派遣考前看护试卷的十名亲卫在阅卷过程中全程监督,防止有阅卷之人偷看姓名。
远处,钟楼上报时的铜钟被敲响,钟声悠扬,无需旁人提醒,厍狄干澹澹道:
“开始吧。”
考院外,各自交际的考生们听到钟声后已经安静下来,全都眼巴巴望着院门。
不久,院门缓缓而开,有府吏在州郡兵的簇拥下迈步而出,向众考生宣读考场纪律。
流程与县试一般无二,大家都是过来人,对于州郡兵们在之后的粗鲁搜检也早有心理准备。
为了做官嘛,不寒碜。
崔赡经历了一番略显屈辱的搜查,终于走进考院,他在自己的考座上等了大半个时辰,直至第二声钟响,才有两名服饰与寻常州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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