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闹内乱并不是什么大新闻,老传统了,然而到了南梁一朝,内乱可是稀奇事,毕竟萧菩萨这人,你说他没进取心,他也确实热衷于参佛。
但你若说他不懂治理,那可就把人看扁了。
庾信曾在其哀悼故国的名篇《哀江南赋》中提到:‘五十年中,江表无事。’
即指在萧衍统治期间,江南无内乱,一副太平景象。
这番话未免过于夸大其词,但侯景之乱前,江南确实承平多年,少有大规模内乱发生。
哪怕是这一次爆发的动乱,也并非发生在江南地区,而在遥远的交州,即如今的越南北部地区。
交州刺史萧咨是萧衍异母弟萧恢之子,虽非嫡长,无望王爵,但也依例封了武林县开国侯,食邑五百户。
但这点钱哪够萧侯爷开销,于是在任期间,大肆苛敛民财,堪称燕过拔毛,交州可谓是民不聊生。
怎么地,萧侯爷放弃了建康的温柔乡,来到这瘴疠横行的交州,捞两钱不过分吧。
底层民众敢怒不敢言,但时任德州监的交州豪强李贲却有话要说。(德州治所在今越南义安省容市)
541年,即去年年末,位于越南南部的林邑国进攻交州,李贲趁此机会于十二月起兵,将交州刺史萧咨驱逐,由此控制了交州、德州等越南北部地区。
萧咨被逐,逃往广州,派人快马向建康传递消息,萧衍得知,大为震怒,当即下令新州(广东新兴县)刺史卢子雄与高州(广东阳西县)刺史孙冏征讨李贲,受广州刺史萧暎节制。
当时已经开春,岭南瘴气已生,卢子雄请求广州刺史萧暎能否秋后出兵,即遭拒绝,又有萧咨催促,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西行平叛。
然而大军才走到合浦郡(广西浦北),士卒因瘴疠而死者居然高达十之六七,没人再敢继续走下去,部众溃散,孙冏见状也只得率余部退还。
萧咨于是向萧衍诬告卢子雄、孙冏逗留不前,是与李贲暗中勾结,于是萧衍下令将二人赐死于广州。
至于为政不仁,横征暴敛引发这场暴乱的萧咨,则在回到建康后担任卫尉卿一职,掌宫门宿卫,兼兵械库藏,领武库。
当然,这也符合萧衍的一贯做法,对待宗室,他从来都是一副菩萨心肠,要不怎么叫他萧菩萨。
萧咨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可不得给个紧要职位,好好安抚一番。
只不过卢子雄与孙冏的旧部却有不同的看法,得知二位刺史被杀,众人义愤填膺。
544年主持平叛的萧暎再度召集各州大军于广州,卢子雄部将杜天合、杜僧明等人趁机发动兵变,围攻广州城,响应者云集。
毕竟卢子雄才走到合浦郡,便病死了六七成将士,是个人都害怕。
据说杜天合问众人:去亦死,不去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众人答道:すごい死国矣!
萧暎麾下西江督护、高要郡守陈霸先闻讯,领精兵三千,日夜兼程,一战擒收叛将杜天合、杜僧明等人。
萧衍得知有如此悍将,大为欣喜,授他直阁将军,封新安子爵,邑三百户,并着人画下陈霸先的样貌送往建康供自己观看。
当然,这都是后话,时间回到太昌十一年(542年),在荒淫与勤政之间自由切换的齐王高澄知晓交州叛乱,清楚那些人都不过是陈霸先登台的垫脚石。
不过他也没太过分心岭南,只是命人继续收集情报而已。
后三国这场大戏,以陈霸先如今的地位可没资格去唱,他还只是踩上了高台的第一级台阶。
高澄则不同,他不止上了戏台,还在台上摆了张桌子,站在桌子上,所有人都需要仰望并且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也许是太过耀眼,哪怕是齐王夜探瑶光寺这种隐秘事,都被走漏了风声,在洛阳的街头巷尾传得头头是道。
瑶光寺可不是普通尼寺,里边不止供养了历代妃嫔,之所以说是历代,主要还是前些年太乱,在洛阳,五年内死了五个皇帝。
而且还有高欢未生育的侧室,如郑大车、李氏、马氏等人,
这等劲爆消息洛阳民众可太有兴趣了。
之所以走漏风声,倒不是亲卫们嘴不严,而是实在瞒不住,后废帝元朗的皇后都要生了。
算算时间,可不就是高澄出巡前,在瑶光寺里留的种么。
未免出现高浚这等父不详之事,但凡瑶光寺里被齐王宠幸过的妇人,都有高澄信得过的婢女入寺贴身服侍,同时也是监视,虽然瑶光寺不许男丁出入,但也怕个万一。
当然,对于民间流传齐王夜探瑶光寺这种谣言,高澄是断然不会承认的,如尚书令高隆之、中书令司马子如等高官也纷纷出面澄清谣言,为齐王的人品背书。
太昌十一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当夜,一名刚诞生的男婴被芸娘偷摸从瑶光寺送入齐王府。
翌日,齐王府放出消息,府中一名婢女产下齐王第四子,然而婢女因难产而亡,齐王追其为妾,但外人不知姓名。
不止生母不详,第四子连名字都未取,相比较他三位兄长,似乎极不受爱惜,虽有从瑶光寺里传出的流言称,此子生母为后废帝元朗的皇后,但也没多少人相信,因为同一时期,听望司的探子把水搅浑了。
听望司受高澄吩咐,放出各种流言,混淆视听,第四子生母究竟是谁,可以说是一天换了一个版本,其中最过分的居然说第四子是齐王与岳母,即天子生母胡智所生。
连胡智与齐王颠鸾倒凤的具体细节,都说得有板有眼,有如亲眼目睹。
甚至还有人说什么胡智与崔幼妃,即李祖娥、李祖猗之母,共侍齐王,流言越传越离谱,便也再没有人信了,连带着齐王夜探瑶光寺也被当成了类似谣言,同样少人提及,最终不见史册,连野史都没留下只言片语的记载。
可怜胡智、崔幼妃被人造谣,整日在家里抹泪,是高澄领了元仲华与李家姐妹亲自登门抚慰,才走出阴霾。
事后,高澄并没有给听望司主事追责,甚至还为他升了官,外放任了郡守,让他在地方好好磨炼,言称等将来必有大用。
这一手明升暗降,其实也透露了高澄的不满,我叫你混淆视听,没让你把胡智、崔幼妃给扯进来呀,还好小高王问心无愧,顶多也只是偶尔想过要给肤白细腻的崔幼妃抽上几鞭子,但也从未真的如高洋一般鞭打岳母。
听望司主事一职空缺后,众人原以为高澄会依照惯例从幕僚中挑选,再不济也是高欢旧僚,然而当人选出来后,众人无不大呼意外。
高澄以降将韦孝宽为正使、李远为副使,由二人主持听望司事务。
同时韦孝宽负责南方,即蜀地、江南的细作,李远负责北方,即柔然、吐谷浑、高句丽的细作。
李远尚可理解,为了拉拢陇西李氏嘛,可韦孝宽凭什么作为正使,压了李远一头。
就在众人大呼不解的时候,天子为齐王与京兆韦氏赐婚,其中韦氏女名唤韦长英,是韦孝宽长女,曾嫁西魏陇东太守皇甫穆之子皇甫道,时年十七岁。
皇甫道在抗拒东魏西征的战事中殒命,韦长英也因此守了寡。
一看这寡妇身份,满朝文武也想通了,暗地里感慨小高王初心不改,这些年虽然收了不少黄花闺女,但最好(hào)的还就是这一口。
那韦孝宽,也不过是靠裙带关系上位。
然而旁人都想错了,并非是...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