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嘴,莫名其妙地,就放任自己慢慢地放松了忍痛的肌肉,微微蜷起了痛得钻心的腿。
是的,他的腿在疼,很疼。曾被生生打断却没有得到治疗的腿至今受不得冷风,陡然经历这样的大风,更是疼得刺骨钻心。
“真是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替他搓了几下腿,塞壬就站起身来,将他的胳膊拉到了自己的肩上,“你压着我,不要压到腿,先到床上去坐着,我再给你暖一暖。”
连晟抿着嘴,任由着她的动作,靠在她身上,慢慢地走到了床边。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放任自己像残废一样被扶着走路的一天。自从入宫后,他就从未有过这么狼狈的姿态。就是腿最疼的时候,他也一定要装作无甚大碍的样子,维持气度,好像根本就不疼,好像这样就能丢掉不堪回首的过去。
可是现在,他忽然就服软了……毫无征兆,莫名其妙。
塞壬扶着连晟,让他慢慢地坐在床上,然后把他的小腿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又用被子盖住了他的大腿。她把他的小腿贴在自己的的肚子上,努力用体温去暖和他,同时用手轻轻揉捏他的肌肉。虽然不知道揉一揉有没有效果,但说起疼,就是让人有用手去轻轻揉揉的冲动。
连晟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塞壬。他看着她用肚子给他暖腿,看着她像小猫似的趴在他的腿上,用手掌轻轻揉他。她的身体很暖和,紧紧贴在他的腿上,让他头一次有了被珍视的感觉。心里慢慢泛起了温度,在疼痛之中竟也仿佛有了依托。与此同时,她的揉捏却其实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的效果,反而加剧了他的疼痛。尽管如此,他却动也没动,接受了她的温柔给他带来的所有感受。
就算是疼痛,也很好。
“拿过来。”连晟靠在床头,忽然开口。
他的话仍旧没头没脑,正在担心地看着那只小鸟的塞壬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真的懂怎么给它治腿呀?”她惊喜地说着,就想直起身子去抱小鸟。却不料,她刚打算直身子,就被连晟伸手按住了肩膀。不明白连晟为什么忽然变卦,塞壬疑惑地抬头看他,就见他偏了偏身子,自己把那小鸟给抱了过去。
连晟偏偏身子,亲自把鸟抱了过来,当然不会承认刚才塞壬暖暖的肚子离开他的腿给他带来的焦躁感。把小东西放在一边,他扯起衣襟下沿,低头用力一撕,就撕下来一块小小的布条来。见他要治伤了,塞壬忙往前蹭了蹭,趴在他的膝盖上,盯着他的动作看,同时称赞道:“好厉害,你连这个都会呀。”不管怎么样,夸夸他总是好的。
“与人断腿多半大同小异。”他缓缓道,而后顿了顿。那么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从没有人那样亲密地趴在他的身上,又或许是因为今晚的气氛太不同寻常,下一句,他慢慢开口,头一次说起了从来没有与人说过的过去:“我的断腿,就是自己绑的。”他说着,默默抬起眸子,静静地等着塞壬的反应。
“你的腿断过?”如他所料,塞壬微微睁大眼,显得十分惊讶,同时心疼地摸了摸他疼痛不已的右腿,“怎么断的?是摔到了?是因为断过才不能吹风的?那也不至于……是因为没好好治吗?周围没人吗,怎么没人帮你?”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连晟却只挑了一个回答,道:“打断的。”
果不其然,随着他的回答,膝盖上的小猫蓦地抖了一下,同时抱紧他的腿,很震惊地看着他。她的眸子倒映着他的影子,里面渐渐塞满了难过。连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她的反应,他竟生出了莫名其妙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满足感,于是,他张口,缓缓地补充道:“是用棍子,给生生打断的。”
出生在太过和平的年代,游走到这样远古的时代也是第一次,被打断腿这样的暴力对塞壬来说太过陌生,带来的震惊自然也实在不小。尽管性格一直别别扭扭,但连晟对她的好她都知道,也对他很有几分好感。现在,她忽然得知,他竟曾遭受过这样的暴力,甚至在这之后还只能靠自己来处理伤势,没有得到可靠的医治,以致落下了这样的后遗症。塞壬摸摸连晟的腿,感到很难受。
“他们打你,没人管吗?”塞壬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去摸他的腿,“怎么没找地方好好治腿呢?搞得现在还在疼。”她说着,慢慢揪住他的裤脚,将那块小小的布料在手中越攒越紧。怎么能这样对他……
“医治?”连晟听着,微微勾起唇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缓缓道,“能活已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