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奸人伏诛,年府以及所有受牵连的将军们全部获得了平反厚赏,皇帝亲赐年家“满门忠义”匾额,为年大将军修建忠义祠,素衣素服亲出南郊祭奠所有阵亡将士在天之灵……
吴家接到消息,老太太自然是甚喜,吴大少奶奶夫妻俩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的同时不觉感慨不已。
可这毕竟是好事,很快吴大少奶奶便振作了起来,至少,她又可以光明正大的管理内外事务了。
这边的事情尘埃落定,老太太便迫不及待的要给二儿子说亲娶平妻。二房没有个主事的女主人像什么样子?
当然,老太太只动动嘴皮子,具体的人选自然是交给吴大少奶奶去进行初选,然后她再来一锤定音。当然,这再娶跟再嫁差不多,且老太太心中觉得儿子先前受了委屈,这一房媳妇少不得要令他自己满意才行,少不得要问问他的意见畛。
吴二少听说老娘热火朝天的忙着为自己挑媳妇,一下子就懵住了。还以为是开玩笑。
说句实在话,对于妻子红杏出墙这件事一开始的滔天愤怒过去之后,吴二少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态。生气恼怒那是肯定的,但除此之外,他居然隐隐的有了一种“终于摆脱了”的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法再摆脱这个女人了,谁知她竟自己寻了死路钚。
要说什么伤心、痛苦之类的,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有还不到三岁的女儿啼哭着找娘的时候,他才会感到些怅然。
对他来说,这件事更多的是解脱。
因此,娘一把自己叫过去说给自己说亲这事儿,吴二少心中便生出一股反感,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他现在真的还不想成亲,只想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一段再说。
要是再娶来一个这种货色,那还不如不娶。
老太太哪儿知道他的心思?见他这样心中暗酸,怜惜的叹道:“我的儿,那贱人没福,这事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过去了就过去了,就别再伤心难过了!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呀!哼,再说了,那贱人也得到她该得到的惩罚了!”
“娘,我没有伤心难过,”吴二少无奈道:“我只是还不想这么快就成亲。”
“那可不行!你那院子里没个做主打理、身边没个伺候的人那怎么行?”老太太一听就急了,说道:“你放心,这回娘肯定为你找一个端庄贤淑、温柔体贴的媳妇。我也想好了,咱们家犯不着借势交好谁,只要人好,出身清白,家里便是穷一些也没什么!儿呀,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可不能这么说呀!大姐儿也得有个娘照看着才行,虽有奶娘,到底是个下人,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天天看孩子?”
老太太说着又冷笑:“这事儿悄无声息的这么处置了,虽说对咱们吴家没有什么影响,可到底便宜了周家!我偏要这时候便为你做亲,哼,叫那周家人都看看!”
老太太一番轰炸下来,吴二少什么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太太见了暗喜,便笑道:“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这几天你大嫂正帮着打听挑选合适的人家呢,等到时候她把人选送过来了,咱们娘俩一块儿挑,总要合了你的心意才好!你要是还不放心呢,那也容易,寻个机会或者酒楼宴请或者寺庙上香,人家姑娘出来了,你暗处相看相看,你满意点头了,咱们再做这亲事!你看如何?”
吴二少听了老太太这一番话不觉心中一暖,轻叹道:“娘,儿子不孝,累得娘一把年纪了还为儿子的事儿操心!”
“什么傻话呐!”老太太笑道:“咱们是母子,娘为你操心那还不应该呀?娘心里也是一万个愿意的!”
吴二少笑笑,略略踌躇一番,便道:“其实,这事儿也用不着麻烦大嫂——儿子,儿子心里倒是看中了一个人,只是,真叫娘说着了,她的出身却并不高……”
有了周蓉在这儿活生生的做个前车之鉴的对比,老太太变得好说话得不得了,听见儿子这么说既意外且又惊又喜:儿子自己有了心上人,那是再好不过了!便忙笑着问是谁家的姑娘?
吴二少便笑道:“其实说起来,这户人家跟咱们吴家也颇有渊源呢!就是嫂子的义妹左大夫的亲姐姐。”
提起彩霞,吴二少不觉微微的心跳加速起来,眼中也闪耀出了几分神采。他始终不肯信彩霞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说那话的时候她什么低着头看也不敢看他一眼,为什么语气带着浓浓的鼻音?他知道她定是有所顾忌。
可是如今,周蓉不在了,娘又说了那样一番话,他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争取?那个梅花树下的女子,早已走入他的心里,再也抹不掉了。
“左大夫的亲姐姐?”老太太微微一怔,却是没有立即回答儿子。
“娘!”吴二少不说便罢了,既说了出来满心便被勾得***辣的,见娘沉吟着不肯点头不由急了,忙道:“左家肯定是清白人家,这一点毋庸置疑的,单看左大夫就知道了!再说了,不然的话大嫂也不会和左家的姑娘结为姐妹呀!”
“你呀!瞧你急的,我也没说不答应呀!”老太太见他这样不禁笑了起来,说道:“这事儿呢,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得清的,这样吧,娘且放在心里了,等你大嫂回来我叫她过来问问,左家的情况她应该更了解,先听听她的意见吧!”
见儿子不太情愿,老太太只得又笑道:“你放心,若这位左姑娘果真是个好姑娘,娘答应你便是!”
吴二少自然不能逼迫自己的娘,见状也只好罢了,且回去等候消息。
老太太轻轻一叹,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儿子什么时候跟左家的姑娘搅合在一起了?那左家不是住在什么乌桕村吗?儿子怎么会认识他们家的姑娘?
这且罢了,她更不放心的是,那位左姑娘既然是左大夫的亲姐姐,怎么做妹妹的先出了阁,做姐姐的却还待字闺中?这里头莫不是有什么内情吧?或者是,这位左大姑娘虽然待字闺中,但其实已经许了人家的,也许因为夫家的原因暂时还没有出嫁。
不管怎样,这事儿不打听个清楚明白,她怎么可能点这个头?一个周蓉就已经够了,气得她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胸口都隐隐的发痛,要是再来一个带着这样那样名堂的,她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处置了!
傍晚吴大少奶奶从商号中回来,得知老太太那边差人来传过话,连忙洗脸净手,匆匆的便过去了。
老太太见她这个时候来,便知她是才归家就过来了的,便笑道:“可见传话的丫头躲懒,没把话说清楚!你刚回来好好先歇一会儿就是,又这么急着过来做什么?我这儿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儿,不过有几句话想问问你罢了!”
吴大少奶奶便笑道:“娘可别冤枉了人,传话的姐姐并不曾说差了,我其实也不累。再说了,即便累,到了娘这儿一边和娘说话一边不也同样歇息么?”
老太太闻言便笑了起来,婆媳俩闲话几句,老太太便叹道:“是这么个缘故,我这不是打算给你二弟说亲吗?谁知他说他看上了你那义妹左大夫的亲姐姐,想娶左家那位大姑娘为妻。我就想问问你,那左家是个什么情况?左大姑娘许了人家没有?脾气、性情如何?怎么做姐姐的还没出阁倒是妹妹先嫁了人呢?”
吴大少奶奶听了这话便也有几分高兴,便笑道:“原来是这事儿!左家……其实挺好的,我义妹的爹娘都是厚道人,义妹还有个小兄弟,如今正在县学里念书。她的姐姐名叫左彩霞,也是个好姑娘,模样、性情都是不差的,对了,尤其做的一手好女红,那技艺真正是了不得,咱们吴家绣坊里只怕最好的绣娘也不如她呢!只有一点,”
吴大少奶奶叹道:“她今年……快二十了吧!不过并没有许过人家——”
“什么!”吴大少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了,老太太惊道:“这,怎么会这样呢?”二十岁的大姑娘还没许多人家太不可思议了!老太太不觉道:“莫非她不是左家夫妇亲生的?”
“娘,人家可是亲姐妹呢!”吴大少奶奶不禁笑了起来。
老太太闻言亦“扑哧”一下笑了,说道:“瞧我,尽说糊涂话!可是——”
“这啊,也有个缘故!”吴大少奶奶叹道:“先前,左家很穷,彩霞姑娘患有心悸病身子一向来不太好,又做不得重活儿。娘您想啊,乡下人娶媳妇,谁家愿意娶个做不得活的病秧子回家伺候着?况且左家夫妇心疼女儿,不好的人家也舍不得把哪儿嫁出去受苦。这不一来二去的拖到了现在!不过呢现在她的病已经全好了!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老太太点点头,这个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别说她病已经好了,就是没好吴家也养得起,吴家的少奶奶还需要下地干活不成?
“娘!”吴大少奶奶笑道:“这彩霞姑娘我也见过两次,的确是极好的人,待人也温柔和气,既然二弟有意,不如娘便成全了他们吧!”
彩霞的事情吴大少奶奶是听春霞说过一些的,没想到自家的小叔子竟看中了她,小叔子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彩霞嫁了过来,又有她这位大嫂提点帮衬着,肯定不会受委屈。
“若果真如你所言,那倒真是不错,只是,年纪有点儿大了呢!咱们吴家若是娶了这么一个没人肯娶的姑娘,岂不是——”老太太仍旧有些犹豫。她毕竟是一家之主,考虑的事情更多些。
“娘若是担心这个媳妇觉着大可不必!”吴大少奶奶笑道:“彩霞姑娘年纪是有点儿大了,可是大些儿定了性岂不也好?横竖大不过二弟去就是了!难得的是二弟自个喜欢!”
“哟,”老太太不禁笑了起来,说道:“那自然要比你二弟小,若比他还大那成什么样了!”
说的婆媳俩都笑了起来。
老太太终究拿不定主意,犹豫道:“我再考虑考虑吧!我叫你相干人家,如今相看的怎么样了?快些把名单呈上来给我瞧瞧吧!”
吴大少奶奶见状略感失望,忙陪笑道:“已选了好几家人选,都是打听详尽了的,娘尽管放心,都是好女子!等明儿儿媳整理出来明晚便向娘细细禀报吧!”
“嗯!那你先去歇着吧!”老太太见吴大少奶奶仍旧肯尽心的回答自己的话,并没有因为自己提了春霞这事儿便对左家有所偏颇、对自己交代的事情故意消极怠慢,心中便有几分满意的笑道。
吴大少奶奶便起身施礼告退去了。
吴二少等了两天见母亲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渐渐的有点儿坐不住了,这第三日上在母亲跟前请安毕便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吞吞吐吐的问起了这事儿。
老太太见儿子这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有点儿担心,便笑骂他道:“你大哥是个心里没事儿的,想到一茬是一茬,做什么风风火火没个进退前后;你呢,向来不紧不慢,不缓不急,便是房子着火了我看你也能睡得安稳!怎么,这回急了?我倒从未见过你对什么事儿这么上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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