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她……”楚王脸上阴晴不定,似悲似喜,眸光灼灼闪动,握紧的手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着,神情激动难以自禁。
“流霜姑娘?”那随从睁大了眼睛差点没双腿一软栽倒在地,他哭丧着脸硬着头皮小声道:“王爷,流霜姑娘已经死了,您怎么可能看见她呢……”
“住口!”正在这时那另一名随从也过来了,楚王冷冷盯着他们怒喝道:“是她,一定是她!本王不可能认错,本王怎么可能会认错自己的女人?你们给我一块去找,一定要把她给本王找回来!去,快去呀!”
随从暗暗叫苦,可自家王爷平日里虽然讲道理,做事情也有章有法,唯独一旦碰上跟流霜姑娘有关的事就会乱了方寸。可是流霜姑娘四年前就死了,是荀贵妃赐死、还是王爷亲手葬的她,只怕这会儿连骨头都没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呢?
可主子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只得连连点头道:“是,是,王爷您别急,小人这就去找,这就去!”两人心道,无论如何只好先应付过此刻再说,这位主子的脾气发作起来,那是了不得的!
“等等!”楚王却突然又叫住了他们,盯着其中一人道:“你立刻赶回王府,命王府所有侍卫下人全体出动,务必要将流霜给本王找回来!你去吩咐各个城门,一旦有流霜的踪影务必要拦住她!快去!再耽搁一刻流霜不见了,本王要你们的脑袋!”
楚王说完,自己身形一闪,已经闪入了人群中急急去寻找流霜去了。
这两名随从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全都傻眼了。
“怎、怎么办……”一人颤声问。
“王爷不是——吩咐了吗?”另一人亦颤声答。
“我先去城门吩咐了,要是误了事王爷怪罪下来……”回答那人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的差事要更轻松一些,脚底抹油立马便开溜了。
丢下这一人拦都拦不及,恼火不已,不由朝地上啐了一口喃喃低骂道:“呸,什么兄弟……”
可骂归骂,差事他也得办呀!那自私自利、不讲义气的兄弟有句话还是说对了,要是误了事王爷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尤其是涉及流霜姑娘……
当年荀贵妃趁着王爷不在府上赐死了流霜姑娘,王爷回来悲痛欲绝,流霜姑娘院子里伺候的十来个人包括粗使打扫奴婢一个不差全被王爷叫人活活打死,领了荀贵妃旨意前来赐死流霜姑娘的太监宫女一行也没有一个躲过了王爷的震怒,全都死了。王府中的侍卫统领、管家等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受了罚,若非袁先生苦劝,只怕也都性命不保……
为了小命要紧,他还是速速赶回楚王府传王爷的命令吧,虽然这命令有点荒唐,但这是王爷亲口所言,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至于王妃和其他人等爱信不信、爱怎么处置,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主意打定,这名随从叹了口气,连忙朝王府方向飞奔而去。心知肚明,一顿好骂是免不了的了。
果然,等他见了楚王妃硬着头皮将事情说完,只觉得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他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毫不遮掩的瞪在他的身上。
那随从战战兢兢抬起头飞快扫了一眼,只见自家王妃那脸色,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了,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放肆!”楚王妃身边最得用的素嬷嬷,也是她的奶娘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大胆***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要不然就是吃错药撞了邪了,大白天的竟敢跑到王妃面前说这种鬼话!那贱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你竟然还敢说出这种话来,是不是存了心要给王妃添堵!来人,给我拖下去掌嘴!”
“默默饶命啊!”那随从连连磕头求饶起来,哭丧着脸叫屈道:“嬷嬷您明鉴,奴才算个什么东西呀,如果不是王爷吩咐,奴才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奴才不想活了吗?借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呀!”
楚王妃和素嬷嬷俱是一怔,二人轻轻交换了个眼色,觉得这***才说的也有点道理。不错,光天白日他说出这种话来,如果不当真是王爷吩咐,除非是嫌命长了!
当真是王爷吩咐……
楚王妃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一口气窜上胸口,堵得厉害。
素嬷嬷连忙安慰的给她递了个眼神,冷哼道:“当真是王爷亲口吩咐的?”
“是啊,千真万确,奴才敢指着性命对天发誓!”那随从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般连忙说道。
“那王爷呢?现在去了哪儿?”素嬷嬷又问。
那随从略微迟疑,只得硬着头皮小声说道:“王爷……他,他往人群里寻去了,所以吩咐奴才——”
“嘭!”一声闷响,楚王妃一掌拍在身旁的红木茶几上,雪白细嫩的手掌心拍得通红,她却是半点儿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咬着唇,死死的盯着那随从,冷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王爷怎么会——你赶紧给本妃说清楚!快说!”
“是,是!”那随从连忙磕头,便道:“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儿奴才和阿东陪着王爷一块儿回府,因街上人太多了,王爷骑着马便行的慢了些。后来王爷不知往哪里看了一眼,就说,就说看见流——咳,那、那人,随后便下马去追。奴才兄弟两个也赶忙下马跟了过去,就看见王爷一个人在那里。王爷硬说是看见——那人了,便叫奴才回府说,说……”
那随从偷偷瞟了楚王妃一眼,接下去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再重复一遍了。
楚王妃冷笑,便道:“那么你呢?你可看见什么了?也看见那贱人了?”
“没有!奴才什么都没有看见!是王爷——”那随从连忙表白。
楚王妃又连连冷笑,说道:“阿东呢?王爷是带着他一块儿找人,还是吩咐他做别的什么差使去了?”
那随从不敢隐瞒,只得小声回道:“王爷、王爷让他给九城门传话,看见、看见那人就、就拦下来……”
他话音刚落,厅中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
半响,楚王妃方“呵呵”
一笑,瞅着素嬷嬷道:“嬷嬷可听见了?那明明死的不能再死、死得不能再明白的人,王爷竟然还这么大阵势非要找人!呵呵,呵呵!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呐!”
说着说着,楚王妃眼中已是一片水光盈盈,语带哽咽,心中悲愤恼恨得不能自已。
“王爷定是看花了眼糊涂了!”素嬷嬷见她这样不由心疼,忙劝道:“没准儿这会儿他已经回过神来了呢!王妃您别难过,那贱人早就死绝、死透了!”
“那又怎样!”楚王妃恨恨道:“那又怎样呢!”
素嬷嬷不愿意让一个底下奴才看见王妃失态,生怕王妃情绪激荡之下再说出些别的什么话来,传了出去岂不有失体统?他便瞪了那随从一眼低喝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滚下去!没眼力界的东西!”
那随从巴不得这一声,连连应是,磕了个头爬起来便要往外头走。心中想道,横竖该传的话我已经传到了,至于王妃会怎么安排就不是我一个奴才能管得到的事儿来,回头王爷不怪罪便罢了,万一怪罪了我也有话可说……
“站住!”谁知道,他一脚还没有迈出去,楚王妃却低喝着叫住了他,冷冷道:“既然是王爷的吩咐,那就赶紧吩咐下去!去吧!万一误了王爷的大事,别说你,便是本妃也担当不起,去吧!”
那随从傻了眼,不由得朝素嬷嬷偷偷看去。
“王妃!”素嬷嬷也急了,忙道:“使不得呀!王爷肯定是糊涂了,一时情绪激荡之下才会说出这等话来着,王妃您可不能由着他来!没准这会儿王爷已经后悔了呢!依老奴之见,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吧!若王妃当真这么吩咐下去,这,这岂不是叫人笑话,贵妃娘娘那里也会怪罪的!”
“嬷嬷,这可是王爷的吩咐,我为人妻子的怎么能不听丈夫的呢?”楚王妃却是冷笑道:“别说了,就按照王爷吩咐的去做吧!哼,王爷都不怕人笑话,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怕什么呀!贵妃娘娘就算要怪罪,也自有她该怪罪的人!难不成还能怨在本妃的头上!”
“王妃,您千万别意气用事呀!”素嬷嬷吃惊,暗暗叫苦。
楚王妃正在气头上,巴不得这事儿闹大,什么笑话不笑话、有脸没脸她才懒得去想。不想要这个脸面的又不是她,丢了脸面的也不是她,她为何要拦着?倒不如将事情闹大了,让宫里头好好治他一回,省得总是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那贱人的死,与她何干?她连那贱人的面都不曾见过!
都是当年荀贵妃与她们家结亲,生怕她进门添堵自作主张赐死了那贱人,怎么就成了她的错了?这些年的冷眼她也受够了!
楚王妃念及此再不理会素嬷嬷,盯着那随从冷冷道:“还不赶紧去!快滚!“
“是,是!”那随从没奈何,只得连忙退了出去。
素嬷嬷急得暗暗跺脚,见楚王妃已经僵硬的扭过身去挺坐得笔直暗暗垂泪,心中一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再说那随从找来王府侍卫统领和管家们吩咐下去,众人第一反应都是一副“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要不然就是大白天撞邪了!”的表情,个别甚至还哈哈笑着说了些取笑的话。
那随从心里正没好气,便耷拉着脸色说道:“反正王爷、王妃的旨意我已经传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哼,撞邪?我看你们才是撞邪了!就算撞邪老子能说这种掉脑袋的话吗!”一边说一边忿忿的去了,丢下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是真的?”
“可是流霜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
“谁知道,我看他真没胆子开这种玩笑,王爷、王妃都这么吩咐了,咱们还是照做吧!走!”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一阵,各自惊疑不定,却是一直觉得应该照做,因为没有人敢抗命。
一时间,楚王府中所有侍卫、仆从迅速的集合起来,各头领各领了地方,急急忙忙的出府,往京城中各处散去,寻找那位流霜姑娘。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直到天黑,楚王才回了王府,听着一处处来报均没有流霜姑娘的下落,他烦躁起来,书房中摆放的花瓶全部遭了秧,被他砸了一地的碎渣子。
“怎么可能没有!怎么可能没有!”楚王背着手烦躁的来回走动,厉声说道:“是不是你们根本没有用心、根本就是在敷衍本王!本王明明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没有!”
几个头领慌忙跪了下来口称不敢。
楚王冷笑,毫不犹豫的说道:“继续去找!赶紧都去!找不到人你们都不用回来了!即便将整个京城翻过来,本王也一定要找到流霜!”
几个头领连忙答应,只是——
“王爷,”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小声道:“过了宵禁属下们也不敢在城中走动,属下们手里并没有九门提督的手札……”
京城中过了宵禁,除了九门提督府派出去巡逻的士兵和打更人,其余人等是不准在街道上随意走动的。除非有
什么急事,而那就需要九门提督特别下发的通行令。
“你们先去找!”楚王冷冷道:“九门提督那里我会招呼!快去!”
众人无奈,只得领命去了。
这一折腾,就折腾了整整一夜,人人累得筋疲力尽,那里找得到流霜姑娘了。大伙儿不禁想念起袁先生来,可惜,袁先生回乡探亲去了……
第二天,楚王仍旧逼着府中众人出去找,甚至还找上了九门提督府和顺天府要求他们派人帮着一道寻找。
九门提督府都督和顺天府府尹一下子都犯了难,苦哈哈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显然,楚王已经失去了理智,但是他们却没发疯。
衙门是朝廷的衙门,是皇上的衙门,是用来办理公事的,如果楚王一句话下来,就得全体出动替他去寻找一位姬妾,这不但失了朝廷的体统,还会叫同僚们笑话,而且更重要的是,皇上肯定会发火……
皇上发起火来,未必舍得责怪楚王,却肯定会怪罪他们多事、跟着楚王胡闹,这头顶上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可若不答应,楚王到底是皇子,还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且眼下隐隐有跟太子分庭抗礼的架势。若是今日回绝了他,他一个不高兴平日里刁难刁难,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若说将这事儿禀了皇上请皇上做主?还是算了吧,皇上肯定不会同意,楚王若挨了他的训斥,回头能饶了他们吗?
两位头领左右为难,其中一人灵机一动,想起了楚王妃的父亲五军都督府总督周海,便悄悄的派人给周海透了点风声。
这事儿说到底是楚王的家事,别人不好管也不敢管,但是周海身为楚王的岳父,他要管却是名正言顺的。
周海自然是听过流霜的名字的,听了这两位同僚的话顿时恨得牙根痒痒,不过一个死了多年的姬妾,楚王竟然如此声势浩大的闹腾起来——折腾他自己府邸奴才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叫九门提督府和顺天府出动!
简直太不把他们周家放在眼里!欺人太甚了!
周海气归气,却没有失去理智。他略一沉吟,便命人速速赶回府中将这个消息跟自己的妻子王氏说了此事,告诉她要如何如何行事。
王氏一向来心疼女儿,听见楚王竟然要做出这等打她女儿脸面的事情来当时就气得要命。便听了丈夫的话,连衣裳也来不及换、发髻也来不及重梳,叫了马车带着两个惯熟进宫的嬷嬷急急往宫里去,径直来到瑶华宫,向荀贵妃哭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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