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安拥着吟雪上了马车,凌初窈和另外一个丫鬟走在车后。
听着车里时而传来吟雪的娇笑声,看着身旁一脸平静,比她年纪还小的丫鬟,凌初窈感觉漫漫人生路,这一走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马车行驶的慢且稳,停在进村的路口,为的是让凌初窈跟家人道个别。
“若不及时回来,我会亲自过去带你。而且,你的家人啊将无缘今晚的星星和月亮。”马车里江予安带着笑意,如清泉流水般的声音传进凌初窈耳中,但话里的内容让她浑身冰凉。
“你且放一万个心,我不是那种鸡蛋碰石头的人。”
离着老远凌初窈就见姑母家炊烟袅袅。
背后是连绵不绝青山,晚霞笼罩,青烟直上,多么温馨的画面。
推开大门,姑父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下纳凉。
“你去哪了阿窈,刚才你姑母到处找你不见,怪担心的。”
“哦,我就是出去走走。”
听见说话声,姑母端着碗从厨房走出来,叫唤道:“哎呀你跑哪去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我买了你爱吃的烧鹅,赶紧来尝尝。”
凌初窈站在那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相处三四天的亲人,心间五味杂陈。
姑母看她一脸悲伤,隐隐似要哭泣的样子,惊讶道:“你都知道了?算了算了,这订婚一事取消就取消吧,好儿郎也不是只有他们赵家才有。你别难过,来咱家提亲的人那么多,姑母再给你物色一个就是。”
姑父也在唉声叹气:“我跟老赵也算有过几面之缘,一直觉得他人不错,听听他的说辞,哎,堵的我一口气提不上来。”
什么恐怕伤了根本,最好修养个把月,订婚的事暂时就算了。
凌初窈懵住:亲事就这么、这么被退了?
她暗自松了口气后才想起要跟姑母姑父道别的事。
“这样也好,互不耽搁。其实,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们说,”凌初窈犹豫不决,她不知该怎样跟他们解释自己要进江家做丫鬟的决定。
感觉好不正经,有种卖身求荣的味道。
回家的这段路上凌初窈也不是没想过,撒丫子跑路管他谁是谁,可这颗该死的良心还在跳动,不能让无辜之人躺枪呀。
她一咬牙狠下心来,胡乱编了个理由:“我见附近有人为天福衣厂选聘绣娘就报了名,没想到他们那边那么急,需要立刻去衣厂培训,现在回来收拾一番就搬到衣厂里去。”
简言之,我要进服装厂打工了。
凌初窈说的是真的,今早还有人挨家挨户的去贴告示。
两人都很诧异:“天福衣厂?”
对于天福衣厂两人知道的也不少。
建衣厂时,姑父和村里许多劳力壮汉都去了,耗时两年多才算完工。
现在若不是腿上受伤,也不会让南山去那做苦力。
虽然衣厂已建好,但还有许多后续事宜没有处理。
到处都是剩余的砖瓦,木料,没有粉碎的山石,需要有人清理,这些不是一朝一夕的能够做完的事。
话说回来,他们江家给的工价很高啊,而且是一天一结算。
听南山说,衣厂里已陆陆续续进去好多姑娘妇人,暂时做些轻松的洒扫活。
他们对于凌初窈能够选上绣娘感到很意外。
听说衣厂里绣娘的工钱最高,而且吃的好,住的好,当然了,对工人要求也很严格。
凌初窈的女红在岚河村算是不错的了,但对于大家闺秀,或者专业的师傅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姑父姑母两个为她感到庆幸。
如果在衣厂里熏陶个几年,回来自己开个铺子也算出人头地。
凌初窈说:“是的,他们衣厂里有集体工舍,我们家距离衣厂不算近,以后早出晚归的不方便,所以我打算搬进工舍里。”
“你不是还病着呐,能不能晚两天再去?要不然吃完晚饭再走吧。”姑父挽留。
“没事没事,这一出去活动活动,觉得神清气爽,应该是好利索了。晚饭我就不吃了,村口有马车接应,还有两个小姑娘在等着呢。”
姑母叮嘱几句,目送凌初窈出门。
凌初窈回头,晚风出过,扬起她鬓角的长发,她随手捋在耳后。
盯着眼前显出老态的农妇看了又看,凌初窈竟生出此番一别,不知何时能见的伤感来。
“姑母,我会按月寄信回来,还有我每个月的工钱。”
凌初窈背起包裹,踏着夕阳最后一抹光彩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伤感的竟然想流几滴眼泪来应景。
这里风平浪静,这里岁月静好,这里有人疼爱她。
离开岚河村,那就意味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