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山

    岁月悠悠，奔流不息，一转眼，已是东周末年，正值七雄争霸的战国时代。此时，据大禹铸鼎刻法已过去一千八百多年了。

    横亘在华夏大地上的秦岭，看着王朝更迭，世事沧桑，虽不发一言，但它绵延几千里的身躯，已是在述说着故事的曲折与不尽。

    在秦岭深处，有一太白山，闻名天下。有云——“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可见此山之高。但太白山的威名不在其高峻，而是因几百年前出现了一位高人，人称“太白剑仙”。

    如今，太白剑仙早已仙去，其毕生只收一徒，尽得真传，便继承了剑仙的名号，是为当今第一圣剑师。

    所谓圣师，乃是乾天境之大成者，道行高深莫测，上天入地仅在举手投足之间，普天之下，只寥寥数人。

    太白山之巅，白雪皑皑。

    在山巅绝壁处有一千年不融之冰洞，洞口被一块巨大的坚冰封住，已有数月之久。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坚冰炸裂开来，响声撼彻云霄，一股强大的道韵气息扩散而出。

    随着无数冰块飞落，一人自冰洞中飞出，直奔峰顶而去。

    一位白衣白须白发的老者盘坐在峰顶，闭目而思。山顶寒风急劲，锋利如刃，凭空呼呼作响，老者的衣裳、发须却纹丝不动，可见修为之高。

    早在那声巨响之前，老者已感受到那股道韵气息，面露笑意。

    老者缓缓睁开双眼，这时洞中之人已飞到他面前，单膝跪地，拱手大喜道：“师父，我成功啦！”

    这人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面容俊朗，也是一身白衣，或许是久居深山修炼的缘故，神态坚毅，又带着几分稚气。

    “很好。”老者点了点头，“云儿，你过来。”

    莫云起身走上前去，问道：“师父有何吩咐？”

    老者看着他，忽然脸色一正，问道：“你可知何为兑泽境？”

    莫云见师父表情很是严厉，一下子紧张起来，支支吾吾道：“刚内……柔外，天……天降雨泽之象，此为兑……兑泽境。”

    老者道：“很好，为师的话你都记得。不过……你并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还请师父明示。”莫云有些不解。

    老者缓缓站起身来，望着无边的云海，道：“你可以将洞口的坚冰破成碎片，可这云海呢？坚冰纵有万旦，总有强力可摧之；云絮虽轻，却可承受无上之力，此为刚柔之异。刚刚是你的力量在坚冰之上，可若是这坚冰再硬一倍呢？若是修为强于你的对手呢？”

    “那我……必受重创。”

    “我在那坚冰的坤位设了一处剑眼，你将灵力缓缓注入，便可破冰而出，又何须以蛮力呢？可你倒好，看也不看，使出全力将它震得粉碎。你刚突破到兑泽境，迫不及待想试试威力，这种心情可以理解，但人在得意忘形时，往往不会有好下场。”

    “我……弟子知错了。”

    老者语重心长道：“五师四境。四境里兑泽境看似最易修炼，其实最难；五师中，都说剑师最易修习，但想要登峰造极，却是最难。唯有戒骄戒躁，懂得刚柔之变，方能臻至化境，以致窥探成圣飞仙之秘。”

    老者缓了缓，又道：“人生若浮云朝露。我给你取名‘云’字，既是让你看淡是非得失，也希望你能如云一般，明白至刚即柔，随风而行，随意而走，万物不可摧也。”

    莫云似有所悟，道：“您老今日之教诲，弟子定会铭记于心！”

    “好，好……”老者走了过去，轻轻摸着莫云的头，欣慰道，“莫要让为师失望。”

    莫云见师父的神态，似乎另有话要说，但也不敢冒失询问。

    老者踱来踱去，沉默良久，道：“我现在传你‘寒月六式’。”

    “啊？！”莫云大惊道，“弟子目前的修为，恐怕……”

    这“寒月剑法”乃是太白剑宗的绝学，威力无穷，但想要修炼此剑法，对境界的要求极高，如果修为不足却强行修炼，可能受到反噬，被自身剑气所伤。

    “来不及了，为师先传授予你，至于能否练成，就看你的造化了。”老者手诀一引，只见寒光一闪，一把宝剑倒悬着向莫云飞去，随即喝了一声：“接住！”

    莫云只觉得寒气逼人，不敢怠慢，双手持住宝剑，却也被剑身的灵力震得双臂打颤，赶忙加大自身灵力运转，这才将它压制住。

    再仔细一瞧，这剑亮如秋水，纹若流水不绝，寒气盈盈，随波流转，万千凛冽之气似乎藏于剑身，却又给人侵漫天地之势，傲诸峰、渺层云，当真是天地间只此一剑。

    “这……这就是太白剑？！”莫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件至宝，激动得很。

    “不错，好好感受剑上的气息。”

    莫云听到老者的指示，立即闭眼凝气去感知，先是有几分喜悦之态，随即眉头紧皱，面露苦色。

    喜，是发现太白剑除了寒气极盛外，又隐约有剑意萦绕；愁，是因为这剑意太过强大，似乎早已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老者在一旁道：“此剑乃是先师好友玉秋子所赠，当年，玉秋子历经十载，取四方神山之寒铁，又远赴昆仑寻千年寒玉，耗尽毕生心血才将其铸成。这把太白剑集天地之寒气，聚日月之精华，能不损人毫发而伤人筋骨。你师祖聪明过人，少年成名，又得宝剑相助，嘿嘿，一时间可谓是风头无两。”

    “原来如此，怪不得师祖能得到剑仙的名号。”莫云挽了个剑花，单手提着剑。

    “诶，这还只是个开始。后来，先师在一次斗法中太过轻敌，以致遭人暗算，受了很重的伤，机缘下来到这太白山疗伤，发现了寒月洞，洞中寒气绝佳，正适合我太白剑法的修炼，先师便留在洞中，一边养伤一边感悟剑法。

    你师祖何等心高气傲，自剑术大成后未逢敌手，这次竟受此大辱，心中苦闷，又想到玉秋子为铸剑而亡，于是望剑生悲，每天对月心伤。没想到，三年后，竟悟出了一套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招。”

    “便是这‘寒月六式’！”莫云抢言道。

    “嗯。”太白剑仙点了点头，“先师出山后，杀了仇家，又在‘五圣大会’上以一敌四，尽败其他四位圣师，震惊天下，从此在天地间便再无敌手。”

    “太师父好威风啊！”莫云敬仰道。

    “许多年之后，你师祖回到这里，创立了太白剑宗，却又不收一徒。四海内闻风而来拜师学剑者蜂拥而至，却没有一人得见他老人家，便纷纷散去。又过了许多年，我拜入门下，先师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没过多久，他老人家便羽化而去了……”说到这里，太白剑仙面露悲色，悠悠地望着远方，显然是在思念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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