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没出过康平县,想这些不都是凭空?”
裴衡觉得这话一听就是胡诌,没成想谢妤还当真从怀中摸出一张大周地图来。
她将茶盘挪至旁处,将地图铺展在裴衡眼前。
裴衡低眸瞟了眼,见地图上果然用朱砂笔勾画出好几条线路来。
谢妤用手顺着其中一条线一路指着道:“裴大人您看,这条线路就是咱们如今要走的官道之路,若是往常,这条路自然是最稳妥的道路。但您瞧,若是一直按照这条路走下去,我们势必要遇到桃汛。幸运的话自然最好,但若是出了意外,在折回重走,耽搁的可不是三五天那么简单了。”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路往下,发现确实如谢妤所言。没想到谢妤不是浑说,当真是提前下过了功夫,于是他点了点头,示意谢妤继续往下说。
“这是从康平县到岭南最近的一条路。”谢妤指了另一条线路道:“这条路可一路直下,直通岭南。但所经的官道不多,咱们一行人难以周全。”
按时抵达岭南重要,但一行人的安全更为重要,是以谢妤径直选了其中最为稳妥的一条路道:“这条路是属下觉得最为稳妥的一条路,从洛阳绕开了桃汛的地区,且一路官道近路并行,比之前头的两条路更为稳妥。”谢妤趴在小几上讲解,她侧身抬眸看向裴衡,“裴大人以为呢?”
裴衡也俯身看地图,没曾想谢妤骤然抬头,冷不丁四目相对,他几近能看到她眼底中倒映出来的自己。
有风携起车窗卷帘,光影倾泄,刹那间照亮了谢妤的半张脸。
只一瞬车厢内又暗了下来。
谢妤眨了眨眼,静静地等待裴衡的下文。
裴衡也因谢妤转瞬即逝的清丽侧颜轻怔愣了片刻,半响他咳了声坐正了身子,“就按你说的办吧。”
心里却想的是傅林器重谢妤不算走眼,毕竟办事这么细心又瞧着清爽,在县衙一堆粗糙汉子里当真算是一股清流。
谢妤不知裴衡心里对她的看法,只想的是接下来的路程该如何走。
按照谢妤给的路线,晚上一行车马才堪堪入了洛阳城外。由于此地没有官驿,裴衡便道:“找个客栈留宿,明日再行进城。”
谢妤也是头一回坐了这么久的路程,她被车马一路颠簸的有些难受,听得裴衡此话,当即点着头附和道:“裴大人英明。”
谢妤累了一天,沾床便睡,一觉便到了天明。
待起床洗漱下楼时,裴衡一行人已坐在楼下用早饭。意识到自个儿拖了众人脚步,谢妤赶紧坐下吃饭。
裴衡瞧她虽吃的快,但吃相却不难看,晓得这自然也是幼时家中的教导。
谢妤眼观六路,见裴衡又拿起一小块饼慢慢嚼着,晓得这是他有意给自己留面子,不让自个儿太过焦急。
她心里有些感动,吃饭的速度也放缓了些许。
却听旁桌有人低声讨论,“老六家的房子也着了。”
“那人没事吧?”
“他倒是命大,房子着的时候他正屙屎,我们瞧见他的时候他吓得裤子都还没提。”
喝粥的谢妤闻言呛得咳嗽,引得旁桌人都侧眸回首。
裴衡也瞟了她一眼,她赶忙从袖口摸出汗巾擦了擦嘴,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
裴衡此时也将最后一口嚼完,他仔细擦干净自己的手,起身道:“那便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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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车马就继续往洛阳城内走去。
谢妤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木头烧焦的气味,她不觉撩起帘子往外看,见车道旁果然有一堆被烧剩的废墟,只剩下几根被烧焦的屋柱还立在地上摇摇晃晃。
废墟外的石头上坐在一个男人,正拍着胸口给人滔滔不绝地说着,“都说老子有传家的护身玉牌保命,你们还不信。昨个儿老子睡到夜里,就是被这护身符热醒的。老子刚出门,这火就忽地一下着起来了,你们说邪不邪。”说着他从衣领底下扯出一个石牌来,“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十两卖给你们?保不齐哪天又能显灵。”
谢妤打眼瞧过,看那石牌的毛边都未曾处理光.滑,根本不像贴.身佩戴的东西,就知那人所说的传家护身符纯碎胡诌。
果然有人笑着说他,“你怕是刚才从哪才磨了块破石头,要真有传家.宝,早八十年你都当了。”
旁的人跟着哄笑道:“就是,还护身符显灵,你昨晚上光屁.股吓得四处跑以为我们没瞧见?”说着他故意凑近那人闻了闻问:“你屙完屎怕是吓得屁股都没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