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了一双眼睛,可男人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大的变化,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没有出声。
云缘君看得心惊肉跳,见地上那男人有些摇摇欲坠,云缘君连忙过去扶住他。
虽然云缘君在天界也是上神,但这样惨烈的场景,他还是第一回见。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人剜去了双眼,让云缘君对顾为水的狠厉又产生了几分畏惧和厌恶。
云缘君从身上取下一方帕子给地上的男人清理血污,男人的脸非常恐怖,帕子触碰之处都被血浸透了。
顾为水立在一旁看着云缘君一下下地给苏玉擦脸,看云缘君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真像个娘们。
地上的男人在被剜去双眼之后硬是一言不发,任由云缘君擦拭血污,又在血窟窿上蒙了一条衣带。
“从今以后,你便再见不得光。”顾为水抬袖在男人身拂了拂,“时候一到,亡妻自会相伴左右。”
男人听了顾为水的话随即开心地像个孩子,好像忘了方才的剜目之痛,抱着妻子的骨灰盒连连道谢。
顾为水目光幽深地看了男人一眼,拂袖而去。
云缘君见他走得快,心里暗骂了顾为水一句,带着地上的男人下了山。
男人上山的时候,云缘君在边上各处使绊子,希望他可以知难而退。
没成想那男人居然软硬不吃,就算是手脚并用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硬是爬了一天一夜。
连膝盖和胳膊肘都磨破了皮还不自知,整个人邋遢得不行,眼神倒是坚定,看上去可怜兮兮。
弄得云缘君有些心累,又怕男人死在山上,便撤了循环阵让男人上了山。
现在他失去了双目,又是这般可怜的模样,云缘君自然不忍心让他这样下山。
这么想着,云缘君干脆把他弄回了家里,免得他回家的时候看不到路把自己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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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还在往下放着,像是被人牵拉着往下逃窜似的,鎏悦却被那人空洞的眼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男人她再熟悉不过,是破落将军,他怎么看着胡子拉碴的,还…还被人生生剜去了双目……
鎏悦失声尖叫,嘴里却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喉咙干涩得难受,心里也是一阵阵焦灼的钝痛。
梦吗?
好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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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鎏悦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一会儿梦到古战场一会梦到白绫的,反反复复都是噩梦。
一脚踏空,然后跌入无尽的深渊,自己变成一个很小很小的黑点,什么都抓不住,嘴里却吐不出一个单音。
外面迷迷糊糊地传来打更的声音,那点声音伴着早上的凉风传得很远很远。
鎏悦一下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惊呼了一声,然后直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
还在客栈。
暗暗松了一口气,鎏悦才觉得周围有些闷闷的,伸手一摸就摸了一手冰冷的汗液。
所幸是梦。
只是,怎么会突然心神不宁呢?
“怎么了?”高辰的警觉性很高,一听到她的声音,只一个翻身就从椅子上坐起来看她,“脸色怎么这么差?”
“做噩梦了……”
鎏悦见破落将军过来,连忙扶着他的胳膊看他的脸,她想他好好的。
见那双好看的眼睛泛着一层浅淡的疑惑,气色也没有梦到的那么差,鎏悦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高辰。”鎏悦看着他的眼睛,“你说过要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高辰一愣,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那是自然,我向来言出必行。”
看着那张坚毅的脸,鎏悦心里却愈加慌乱,她是司命星君的独女,虽不学无术,可第六感向来很准。
接二连三地凶兆,必定是哪里出了茬子,这破落将军的命数,怕是有些坎坷。
“那、那说好了,你不许反悔。”鎏悦把那破落将军的胳膊抓得更紧,“你要是敢反悔,我、我……”
脑子里又浮现昨晚那场断断续续的梦魇,鎏悦心里更加乱了起来,一句简短的话都说不清楚,只是望着他的眼。
那双眼睛,会变成那般模样吗?不,不会的,她不要他变成那样……
“阿辰……我能叫你阿辰吗?”鎏悦脸色泛白,连声音都发着颤,“可以吗?”
高辰只是看着鎏悦,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细细打量,将她的眉毛、眼睛、鼻唇一样一样地刻入脑海,末了,又用力将她揽在怀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