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六十九年,腊八。
中央钱庄正式开府设司,经六府核定奏请,得皇帝陛下批允,封阏逢金库,内藏五十万金,来年正月将发行等额金票,交由大农府入账国库,待日后逐批投入市面流通。
金票律明定,大农府若要发行金票,必先运国库黄金入中央钱庄金库,待入库封存后,方可发等额金票,六府对此皆具监管职守,且需共同奏请皇帝终审。
此番将要发行的金票高达五十万金,每张票据面值“壹金”,以特殊纸张和油墨刊印五十万张。
每张金票皆有两种独特的票号,分别是汉隶计数及近年已广泛使用的数字编号,票证背面还盖了中央钱庄的印戳。
依汉律,伪造官印是枭首抄家的大罪,金票律则更为严苛,胆敢伪造假金票者,夷灭三族,王侯权贵皆不得赦。
大汉臣民倒不觉此刑罚过苛,伪造金票就等于刨朝廷的墙根,跟造反谋逆也没甚么区别的。
大农令东郭咸阳最是欣喜,近年国库钱紧,他常为筹措赀财发愁,往往整宿彻夜难眠,偏生国库里的金锭堆积如山,却要作为黄金储备不能动用。
如今将大笔黄金储备送入中央钱庄封存,他反倒轻松不少,毕竟换回的金票是可供国库真正支配的。
五十万金!
相当国库岁入的两成有余,虽皇帝陛下叮嘱需缓步投入市面,免得引发物价上涨,但已足以让国库的赀财调度得以宽松不少。
金票的面值不算高,每张可兑换一金,抵万钱,也就约莫值个百石粟谷,即便寻常商贾也可用于日常交易的。
可预见市面流通对铜钱的需求量会减小不少,又考虑到流通货币总量,为免货币贬值,引发通胀,刘彻决定让少府诸冶监停止铸造铜钱。
少府虽会失去此道财源,但剩下的赤铜还可改换用途,亏不了多少的。
刘彻作为穿越众,晓得华夏虽地大物博,但实是缺铜的,尤是工业大发展后,铜矿资源会迅速枯竭,现下能省就省,给后世子孙多留点,宁可日后到海外去开采啊。
短期内,刘彻不打算收回民间铸币权,大汉铁业仍在不断整合,大农府和少府对民间铁业的影响力愈来愈大,完成整并的冶炼作坊都已尽数停止铸造铜钱。
余下那些规模不大的铁商,铸造出的铜钱若品相太差,成色不足,与少府铸钱形成鲜明对比,许多商家近年都已不再接受那些“劣钱”,免得少府钱庄和四大商家不认。
商家不收“劣钱”,官府收赋税时更只认少府铸钱,老百姓自也跟着不认那些劣质的铸钱,使得民间铸币很难用出去。
若民间冶炼作坊也照着少府铸钱去提升铜钱的品相和成色,那铸造成本就会变得非常高,毕竟少府的铸钱工艺经过大幅提升改进,并严防泄密,便连世家大族私有的铸钱作坊都难以达到如此高的工艺水准。
刘彻压根不急,大汉百姓还不算富裕,少府钱庄短期内又无法大量吸纳民间的低额储蓄,就让世家大族继续拼老命铸钱好了。
货币若失去受众认可,没有流通渠道,那就真是半点价值都没有了,铸造愈多赔得愈多,只能堆积在库房看着自我安慰。
颇为简单的货币理论,只可惜现下大汉许多利欲熏心之人是不懂的。
到得腊月中旬,各郡县返京述职的仆射长官陆续抵京,南越国相张骞也是带着妻儿回到长安。
说实话,刘彻都为自家长姊和侄儿觉着累,今岁入夏才到得番禺城,冬月又启程返京,正月还得再回番禺。
每年光往返赶路就得耗去三个月,这可是真够折腾的。
阳信公主倒是不觉辛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今夫妻恩爱,儿子乖巧懂事,她颇为知足,往返时还能欣赏沿途风光,可比过往闷在长安城乃至小小的长公主府里强得多。
况且今岁去往番禺时,因随行内宰和侍婢太多,又在布山城停留了不少时日,故才较晚抵达。
返京时,因是轻车简从,且小张笃又长得更壮实了,不太怕路途颠簸,赶路的速度着实比先前快了不少。
张骞若在南越多待几年,只怕小张笃都能自个骑马赶路了。
大汉武风昌盛,世家子弟多将骑马射猎视为休闲娱乐,天家子更是如此,便连贵女们也多是会骑马的。
阳信公主身为大汉长公主,虽生性恬静稳重,不似南宫公主般跋扈张扬,但实也是能马上弯弓。
在大汉朝,不会骑马的世家子弟,出门只会遭人笑话。
过得年节,小张笃就已虚年六岁,除却要延请良师为其开蒙,亦要为他准备头温驯的良种小马驹,不时牵到马苑,护着他缓缓骑着走两圈。
这还算慢的,李当户刚断奶,就被李广这莽夫用襁褓裹着,抱在怀里与匈奴对阵;公孙贺更是十岁出头,就在吴楚之乱时,跟着公孙昆邪冲入敌营,斩帅旗而归。
当然,也不是真让小屁孩们上阵杀敌,就是跟着自家老爹,在诸多亲卫随扈下,见见大场面罢了。
由此可见,汉人孩童的神经多粗,尤是军武世家被付以重望的嫡子,见血就晕甚或活活吓疯的,自幼便会失去成为嗣子的资格。
或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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