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俗世行

人发现呢。

    薛沉垂头，敛去眼中的讽刺。

    “阿沉，何时你我切磋一场？好久没切磋过了。”叶落秋忽然道。

    回过神来，薛沉眼中闪过笑意，颔首道：“求之不得。”

    叶落秋捶了下他的肩头，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山之前，我们在玉露台约战一场。”

    薛沉愣了下：“下山？”

    叶落秋讶然道：“你不知道？你数日前闭关炼丹，代掌门知道了嘱咐弟子莫要打扰你，也便没有唤你前去议事。只让二师兄给你带话，说是安排我们这些筑基境的弟子下山历练。怎么，二师兄没告诉你么？”

    他口中的二师兄自然指的是莫闻声了。薛沉面色微黑，就知道莫闻声不靠谱：“他没和我说。”

    料想是忘了。

    叶落秋略有些无语，只好道：“最近魔界频频异动，落日崖的界印时时受损，屡有魔族犯禁混入人界兴风作浪。进来俗世里民怨沸腾，天灾、战祸、妖魔作乱、恶灵作祟，惹得民不聊生。古月国已遣了妖修入凡捉拿犯禁之妖，各大仙门也都陆续派了弟子下山斩除魔邪，镇压妖患。”

    自从百年前正魔一战，魔族被赶回了十方魔界之后，仙门几位正道仙首便在落日崖设下界印，并立下禁令——凡是破坏界印擅入人间的魔族，仙门弟子见之必即刻诛杀。

    至于古月国又称古月王朝，乃妖之国，一直统领着妖族修士，本是亦正亦邪的中立势力。不过自从妖族长公主姬妃娴与东祁国昭王薛从云联姻后，如今已算是正道仙盟的盟友之一。凡在人间做了孽、走了邪路的恶妖，都会受到古月国的通缉。

    薛沉：“宗门派下山的便是我们？”

    叶落秋道：“是，不过都是已至筑基境的弟子。闻道弟子修为尚浅，代掌门不放心。”

    韩默顿时忧郁道：“唉，我和卿卿都可想跟着你们下山了。自从寂修路回来，都一年多了，一直困在山上除了修炼就是修炼！真的好生无聊！”

    叶落秋斜他一眼：“一直督促你认真修炼，你就是不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怎么可能有所突破？况且也不是宗门要拘着你们，实是世道不太平，你们修为又如此浅薄，下了山别说让你们去救人了，别让人来救你们就不错了。”

    韩默顿时炸了毛：“我哪里不认真了？！我这一年比我过去四年都认真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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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初峰，王菀一脸郁色地从无容的蔽月宫出来。沿路碰到她的女弟子向她行礼，贯以温柔婉约的形象示人的王菀竟失仪地没有理会，直直朝惊鸿殿自己的住所走去。

    无纣暂卸掌门之职，回了他的徵羽宫闭关冲击元婴，这两年便一直由无容代任掌门。

    然而除了白日在晖阳峰掌门大殿处理事务，晚上她还是习惯回蔽月宫歇息。虽然庶务繁忙，无容却一直十分关注弟子们的修炼。

    南若还在八荒塔受罚，她的关注重点自然就落在了王菀身上。

    如今王菀是这一代天灵根弟子中，唯一没有筑基的，这让无容对她更为严苛了几分。

    “不说叶落秋与薛沉一直由裴元、闻声代师授业，就是迟舟，自从掌教真人闭关后，也都是跟着师兄自行修炼的，前不久他们却都筑基有成。反观你，为师每隔数日便会亲自教导你，四年来未曾间断，你的天资不比你师姐南若差，可为何始终进展缓慢，不见突破？”

    “你自己说，是否因耽于情爱而懈怠了修行？”

    “菀儿，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无容的话语冷冰冰地回荡在耳际，王菀越发伤心失落。

    既对师傅的指责感到难过和不忿，又对自己始终无法突破瓶颈感到难堪和焦虑。虽知无容是故意对比其他人来激她上进，可被这样一番比较，自尊心难免受挫，心里如何能好受？

    再想到薛沉他们筑基之后便要下山，自己无法同行就罢了，顾迟舟却可以同去！这让已将顾迟舟假想为头号情敌的王菀如何能忍？

    砸翻了桌上的青瓷玉杯，狠狠发了一通脾气。王菀越想越怒，咬牙切齿道：“顾迟舟，你别得意，我就不信我比不过你。”

    就在此时，屋中霍然窗户大开，一股邪风吹灭了所有灯烛，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昏暗。

    安静的室内突兀地响起一道嘲讽的冷笑声。

    王菀大惊，立刻翻手取出天玑剑护持在身前，喝道：“是谁？出来！”

    那声音阴阳怪气地桀桀笑道：“呵呵，心有不甘又如何，你也就只能在背后发发大小姐脾气，可顾迟舟却能够跟着薛沉一起下山。啧啧，想想看，一起同窗同修，一起经历生死，同进同退。他们只会更加离不开彼此，更加难舍难分！”

    王菀柳眉倒竖，怒声道：“别说了！”

    那声音讥讽道：“可你呢？你能够做什么？你又能为薛沉做什么？拿什么和顾迟舟比？”

    那人从屏风后面转进来，身形高大，通身裹在墨黑的斗篷里，兜帽下戴着奇诡的面具，看不见真容。他的声音沙哑飘忽，像是经过刻意伪饰，辨不出真实的嗓音。

    王菀横剑在手，指着他挑眉道：“又是你！装神弄鬼的，你究竟是谁？”

    “为何三番五次找上我？！”

    言语之中，似与此人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你何必如此关心我是谁？先前我便告诉过你，我的目的和你一样。”那人垂头理了理衣袖，对王菀指着他喉咙的剑尖视若无睹，好整以暇道：“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顾迟舟。你只需要考虑，是否与我合作就是。”

    闻言王菀冷哼一声，戒备之色不减反增：“我连你是谁，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就想让我同你合作？你连面都不敢露，要我怎么相信你？我看你分明是想利用我罢了，别把我当成傻子！外面俱是巡逻的弟子，你若再不离开，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人毫不在意她的威胁，从容不迫道：“利用又何妨，合作，合作，说到底就是互相利用，互惠互利。既然我们共同的目标都是顾迟舟，为何不能合作呢？你若答应为我所用，做为交换，我自也能帮你，将你眼下梦寐以求的心愿达成。”

    王菀冷冷道：“帮我达成心愿？你若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让我立刻筑基，对付顾迟舟只怕是轻而易举的事吧，又何需找我合作？”

    那人闻言，似觉得她的话有些滑稽，抱着肩低低笑起来，笑声在面具之后显得有些发闷。直到王菀不耐地骂道：“你笑什么？！”

    他才耸耸肩：“抱歉，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能够让你立刻筑基。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够让你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突破筑基。”

    王菀自然不相信，但见此人如此自信的模样，又忍不住有些动摇：“那你说说看，什么办法？”

    那人道：“你们王氏的「四阙宝鉴」，你可知道？”

    王菀大惊失色：“四阙宝鉴？！此乃我王家禁术，我爹绝不会让我碰它的！”

    此书乃王氏镇族之宝，威力无穷，不问天资根骨修炼之后进展飞速，但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至于是什么代价，就无人清楚了。

    王菀尽管从小就知道它的大名，却也被无忧严令禁止不可修习。

    那人道：“你爹一直忙于闭关冲阶，还不知何时才能出关，你就算修习了，他也不会知道。”

    见王菀犹疑，那人讽刺一笑。压死骆驼的，不过是这一句话：“难道，你就甘心眼睁睁看着顾迟舟和你心爱的薛大哥一同下山，近水楼台先得月？别忘了，寂修路时，你已输过一次了。”

    王菀眼眸一寒。

    是啊，寂修路时，她本欲与薛沉同进退，却被顾迟舟那贱人推入奇门宝镜中，反倒成全了他顾迟舟。这让她如何甘心？！

    可一想到若是修炼禁术，势必是要付出代价，她便又生迟疑。

    那神秘人蛊惑道：“四阙宝鉴分四部，我并不是要你全部修习。你只需择一部暂时修炼至筑基即可，只要短时间内提升了修为，你便可以下山了。这样就算要付出什么代价，也不会很大。”

    王菀心想有道理，她只是借此书暂时提升修为而已，就算要付出代价想必也不会很严重。毕竟是家族闻名修行界的秘宝，必定不是什么阴损邪术，就算修炼了又能如何？

    总不会有性命之忧。

    想了想王菀终于下定了决心，可是，“此书藏于乾元峰乾宇宫，在我爹的书房里。可是有玄雷阵封印，我根本拿不到。”

    那人一笑：“你若肯答应我的条件，我自有办法帮你取得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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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几日，薛沉便与宗门内数十名筑基境修士一同下山了。

    此行下山即为历练弟子，又为了助山下百姓斩杀魔邪，镇压妖患，人数太多不好行动。因此数十名弟子便分为了几波，去往不同方向。

    薛沉一行七人，除了他之外，自然还有顾迟舟和叶落秋。带队的则是莫闻声，另有三名筑基中阶的弟子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