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知我亲弟邱昭迪现在何处?”葵花气定心闲问道,其实她知道旁边的小男孩就是原主的亲弟,她这是故意要让邱爹难堪。
“……昭迪,姐姐叫你。”邱爹抹着冷汗示意儿子答应,他对表现得不对劲的女儿的畏惧多过尴尬,连推带搡地把儿子挪到葵花面前,然后迅速的撤离。
邱昭迪穿着与那一家子格格不入的破烂衣裳,紧紧地抱着扁担,木讷地看了看葵花,然后迅速撇开眼,他双眼无神,也不说话。
在邱葵花的记忆里,这孩子是她幼年的跟屁虫,爱笑爱撒娇,但邱娘病了之后偷偷哭过好几次,还会存钱买蜜饯,给邱娘喝中药后爽口。
仅仅半年,机灵懂事的孩子就像变了一个人,可悲的是,这是他爹折磨的。
葵花坐在竹椅上向他招手,笑容满面,特意显得温柔,邱昭迪只是沉默地靠近她,在距离她五步的地方停住。
葵花起身,欲拉他到树荫下来,邱昭迪全身都瑟缩了一下,退了两步。
他在害怕。
连半年前最喜欢的亲姐,他都害怕。
葵花掏出一小包绿豆酥,递到他面前,邱昭迪闻到味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动。
“昭迪,姐姐回来了。不怕,你吃吧。”葵花把手伸过去,用空间食材制作的绿豆酥散发着清淡的香味。
邱昭迪的视线在葵花和绿豆酥之间来回转了几次,终于伸出手来。
细长的手指可以见骨,手背上新旧伤痕交错,指甲里黑乎乎的,像一个乞丐的手。
葵花的心中愈发恼怒。
邱昭迪的手碰到她的指间,他又瑟缩了一下,还是顿住。
然后他把眼睛闭上了。
“吃呀,你不是很饿吗?”葵花催促他,温柔有耐心。
瘦骨嶙峋的小孩子睁开眼睛,无神的双眼终于有了一点鲜艳的色彩,他似乎不敢置信,小声地说:“这一次,不是在做梦吗?”
葵花伸出去的手就僵住了。
这个看上去绝望麻木的孩子,不是没有希望过有人来救他,然而那只是在梦境里,破碎的太快。
“不是做梦,姐姐真的来了。”葵花按捺住心头酸涩,把小布包都放到他的手中。
出乎意料的,他不是拿着绿豆酥狼吞虎咽,而是一把扔掉一直抱在怀里的扁担,猛的冲过来抱住葵花,嚎啕大哭。
小小的孩子比她差了两个头,却比她更加瘦弱,极端的营养不良。
邱昭迪哭到打嗝:“姐,娘去世了,你走后,爹就不给她吃药,娘到了最后连水都不喝了。娘她说你是去过苦日子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说她对不住你!”
“姐,你也带我走吧,我跟你一起去过苦日子!我在这里住不下去了!我不想跟他们住在一起!”
“姐,求求你,带我走!”
葵花拍拍他的头,安慰他:“昭迪不怕,姐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苦。姐姐先帮你出一口气,过几天就带你离开。”
邱昭迪脸上就有些颓丧,他太想要离开邱家了,那个“过几天”太让人难熬。
“你别着急,姐姐说的话一定做到,”葵花注意到了他的脸色,安抚他,“你的住处我正在安排,总得置办全了,才能让你安心住下来。”
“乖,先去外面把绿豆酥吃了,姐姐交待他们一些事就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到底亲姐的安慰比邱家人的恐吓更容易接受,邱昭迪听话的去了院子外,靠着墙角坐下来,一点点的吃那一小包绿豆酥,表情满足而幸福。
就算是做梦,也真的吃到了姐姐带来的食物,而不是一碰就醒来。
“爹,你说说,这笔账该要怎么算?”葵花慢慢走近邱爹,面带微笑,似乎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平静地问他。
邱爹却如同见了恶鬼幽灵,哆嗦着嘴唇道:“我也不想的,葵花,你娘是病入膏肓了,治不好了我才放弃她的!我没有害她!”
“那弟弟呢?这个新来的后娘呢?还有她的小娃娃,难道不是你的孩子?”
“我……葵花,爹也不想的,男人总有三妻四妾,你娘在世时我就守着她一人,她病了好几年,我才去找了你后娘……”
“我没有后娘,从今往后,这爹怕也是没有了,”葵花打断他的话,“你是个秀才,满口是仁义道德,可发妻尸骨未寒,就娶了新妇进门。你学的礼义廉耻都给狗吃了?女儿被你卖去勾栏,儿子饱受你虐待,你良心何在?朗朗乾坤,你就不怕雷神发怒劈了你?”
邱爹被说得脸红耳赤,他平日里总爱端着读书人的架子,对邱娘总是不屑一顾,在钱财上却又不得不依附她,日子过得极为尴尬。邱娘死后他觉得解脱了,行事都是随心所欲。
邱继母的枕头风一吹,亲儿子也变成了仇人,活该被折腾。
“还有你,”葵花转向邱继母,“未婚先孕,是为娼,按理要被沉塘,可你不仅登堂入室,还苛待我家弟弟,如此心思歹毒的妇人,必遭恶报!”
“爹,葵花在此再叫你一声爹,往后,邱家与我姐弟再无关系,”葵花不等他们说话,快速拿出两张符纸扬了扬,“过几天我会来领走小弟,不论如何,这几日你们二人可要好好待他。你们的保证我是不信的。”
葵花手指一弹,两张符纸如同展翅的小鸟,灵巧地飞向邱爹与小奶娃,钻入两人的额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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