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云因为要到辖下各州县巡视,直到“年二十八、洗邋遢”那天方得空闲。从军营策马回府,府内正在打扫,仆人往来,洒扫搬腾,忙碌的样子比起平时倒是多了几分热闹,祈云看着不知怎的生出些许感概,一是呆愣住,倒教身后侍卫惊愕了。
“将军?”章大娘子试探的叫了声,童郁文和周艳容、司徒五娘家都在本地,回家过年了,只有她和几个可怜虫因为无家可归或家太远随祈云回将军府过年。
祈云回神,笑了笑,也不说话。问了芸娘在哪寻去,就留下他们自生自灭了,还好他们都熟门熟路,自己安置自己了。
芸娘在书房。祈云跨步进去,“又在这里和酸儒说话了?”为了给崇威书院聘请最好的先生,芸娘可是在人选上花费了不少心思。芸娘的想法是:既然是作为我将来之“口”,要为我说话的,教育他们的先生自己要跟我思想一致。故而对心仪的先生人选是多方打听、想方设法试探,更不惜花费时间人力财力跟他们书信往来谈经论学说众生。
芸娘从纸笔中抬起头,嗔她一眼,“可别乱说,叫顺口了以后先生们来到你一不经心溜口出来还得了?”
祈云“嗤”的笑了起来,叫了就叫了还能怎的?只是她知道芸娘不喜——从某种意义上,芸娘不止是个精密还是个严谨的人——自然不会说出口。她上前抱住她,“想没想我?”因为在外巡视,两人已是好几天没见面。
芸娘耳尖微微发热,这个人怎么变不了性子老爱撒娇?脸上轻笑道,捏着她脸蛋倒似有两分哄小孩子,“想,如何不想。房里打扫可都留着等将军回来动手呢。”
祈云呆住:“啊?”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去处理不就好了。
“年二八,洗邋遢。这种事情固然能交给下人,可将军是主人,自然也得意思意思。”
“是吗?还有这种说法?”过了这么多个年,无论是作为郡主还是公主、将军,都没听过这个说法啊——不过芸娘说是就是了。
两人挽手缓行回停云轩。一路上有仆人在穿梭往来忙碌,看见她们纷纷停下问好,祈云轻声对芸娘说:“你知道吗?刚进来看见他们动来动去那会儿,很热闹喜庆的样子,我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我家。以往府里再忙碌再热闹,我也总有种不冷不热不上不下可有可无的感觉,可见有你在,这里是不一样的。
芸娘在宽大的袖子下握紧她的手。
两人回到停云轩,先是用了茶,然后开始打扫。当然不是全过程动手,只是意思意思,便交由下人负责了,两人便躲到暖阁里围炉闲话了。芸娘这才聊起书房所忙之事,有些文人往府里投递文章——这是惯例了,往权贵或者名豪府上投递文章意图获得欣赏或者举荐,尤其是今年将军府主持修建了书院,这种投递更多了。她刚是在阅那些投递的文章。
“哦,可有感兴趣之人?”祈云枕在她大腿上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出去奔波了几天,这种懒洋洋的躺在心上人大腿上全身放松的感觉太好太舒服了。
“有几个亦可。只是明年春便考试了,此时传出去对某篇文章某人的好恶,倒不免影响不好,看看,不过是为了自己心里留过底。“
祈云便没再问了,直说了一句:“你看好那自然是好的,有什么好不好的。”
芸娘对她这种盲目的乐观和自信哭笑不得,“你当我神仙了,我说好便好?”
祈云猫咪似的卷入芸娘怀里:“在我眼里,你比神仙还好。神仙还不见得比你脑子可使,那些老顽固当初多么清高傲慢啊,你不过使人出去散说几句,什么要才学最好的品德最好的,那些老顽固生怕别人说自己才学不好品德有欠,马上鸭子上架似的争赶着了。“
“树要皮、人要脸,不过是拿捏了他们心理罢了。只是将军此话可莫要再提,我们将军府可什么也没做。”
祈云“哧”的笑了出来,拉下芸娘的脸亲了一口,“我就喜欢你这假正经的样子。”
芸娘拍开她,“话说什么话,谁假正经了。”
“好好好,我芸娘再正经不过,我不正经我不正经。哈哈哈。”最后的笑声出卖了她说这句话的虚伪,芸娘无奈只好瞪她,瞪得祈云越发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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