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一边和易阳聊天,一面也在默默观察他。类似这样的观察,其实在他们第一次交谈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方面是因为职业习惯,一方面则是好奇。
哪怕接触了好几次,但还是对这个少年感到好奇。尤其是随着了解加深,一点一点地,易阳的形象轮廓清晰起来,这种好奇就越多。
会写歌,会弹吉他,会唱歌,会打篮球,成绩也很不错……拿出来一项,就是一个不小的闪光点了,但最难得是,有这么多优点,为人却很低调,不显山不露水,这样说显得有些古怪,但确实如此。一般这种岁数的小孩子,有一点点优点,大人们夸奖一两句,就会兴奋得不得了,哪怕嘴上谦虚,其实神态早就出卖了内心的兴奋。而更多的少年更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身上的一两个闪光点。
但是易阳就是不同,跟他聊天,夸奖的时候只是笑笑就过去了,如果你不主动问他,他也绝对不会拿那些闪光点出来说,就算说,也只是“嗯,就是会一点点的,其实,不怎么务正业了……”
只有谈到学习的时候,易阳的眼中会出现一些其他的东西。骆正伟还发现,跟他说自己当年考政法大学的事情时,他会很佩服,“得考不少分数吧……骆叔叔你真厉害。”
反而是,和学习没有关系,但在这个岁数的少年应该感到很酷的那些东西,这小子不怎么感冒。
怪少年。
但,挺好。
骆正伟没有在女儿那里问过易阳的信息,聊天便会问一些他家庭的事情,也了解到几个关键词,孤儿……心里不由得有一些,佩服。
从易阳这个少年身上,其实颇能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早熟,性格沉静。骆正伟说:“有空多来我们家坐坐课,你和落月的成绩都很不错,可以交流交流学习上的经验。”
并不怎么害怕易阳和自己的女儿早恋……其实他的思维是比较开放的,当年考上政法大学,骆正伟的成绩当然很好,学习能力很强,也能接受很多新鲜的思想。在他的认知中,其实没有“早恋”这种说法,恋爱就是恋爱,无所谓早或者不早。
他觉得骆落月还不懂什么叫喜欢,但在引导下,她有正确的爱情观,所以他并不担心现在她会因为早恋这种事情耽误学习,后面等她慢慢长大了,顺其自然吧。
“嗯,然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找我。”骆正伟说。
易阳犹豫了一下,说:“还真有一件事……”
骆正伟微微一怔,笑着掐灭了快要燃尽的烟头:“说说看吧。”
易阳想了想,说:“想咨询一下关于版权的事情……”
骆正伟眉梢微微一挑。
……
“音乐版权主要分为词曲版权与录音版权。这两个要分开来说,词曲版权归词、曲作者所有,录音版权获益方包括唱片公司、歌手、词曲编曲等。”
骆正伟正在给易阳科普一些关于音乐版权的事情。他过了司法考试A证,一些理论上的东西当然是懂的,但是毕竟不是律师,在操作的层面,没有什么经验。但作为警察有一个优势是,能够接触到律师圈。一个律师,尤其是刑辩律师,如果要过得舒服,不可避免要和公检法处好关系,一来二去,骆正伟也能认识很多律师朋友。
易阳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所以,你准备把这首歌的版权卖出去了?”
“嗯……”
“急吗?”
“嗯……有点。”
骆正伟说,“那这样吧,我打个电话帮你问一下。”
说着,就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很快,就和电话那头的人聊了起来。寒暄几句,切入正题,“老胡啊,跟你咨询几个关于版权上的问题,你经常和那些娱乐公司打交道,是这方面的专家……”
“哟,出书了?”
“少来。是这样的……”
问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
“但很遗憾的是,一首歌真正赚钱的,还是音乐制作和出品两个主体。当然,这个也比较好接受,一首歌如果要制作精良,可能花费上百万!宣传发行也是个大头支出,成本高意味着风险高,但只是卖词曲版权,其实可以说是没有什么风险的,所以一首歌能让词曲创作人赚到的钱,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多。”
“当然,如果是自己录出来的话,卖录音版权,就能赚得多一些了。这么说吧,一首录好的唱片,就好比是电影公司拍好的成品电影,出品方,就像是院线,分成自然高一点。”
“一首歌的词曲版权能卖多少钱,主要还是看这首歌的火热程度,便宜的几千也有,贵的也能到几十万,不过几十万那个层面,比较少见了,周杰伦当时帮伊能静写的那首歌,也才不过50万,但你要知道,光是周杰伦这三个字,就值40万!一般没什么名气的创作者,能卖几万已经很不错了。”
此时骆正伟已经是开着免提状态了,望向了易阳,见他大多数疑惑已经被解开了,便拿起电话跟那头寒暄一下,约好了下次见面一起吃饭。
放下电话,骆正伟笑了笑:“我一个大学同学,现在当律师。”
易阳点点头,说:“谢谢你啊骆叔叔。”
骆正伟摇摇头:“这个没什么。”又想了想,说:“等那边的人过来签合同的时候,给我说一声吧,我在县里找两个律师朋友帮你看看合同。”
易阳心里微微一喜,这样一来心里便踏实了很多,目的达成,连声说感谢。
“呵呵,不用谢。举手之劳……”
此时骆落月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了,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疑惑地问:“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骆正伟笑了笑:“我们在聊,你上课不认真听讲,看漫画看小说的事情。”
易阳顿时瞪大了双眼。
骆落月脸色一变,生气地瞪着易阳:“你……你连这个也跟我爸讲啊!你……”
易阳看了一眼骆正伟,嘴角微微一抽。
骆正伟哈哈大笑,大有深意地看了看骆落月。
片刻后,骆落月意识到自己被诈了。脸上的红晕像是从诗歌上剪下来的诗句。
“你们……讨厌!”骆落月气呼呼地转身回了厨房。
易阳默默一叹,关我什么事……对着老骆说“你讨厌”就行了嘛。
骆正伟拍拍易阳的肩膀:“敢怒不敢言?”
“那倒不是……压根不敢怒。”
“哈哈哈哈……”
客厅里传出了骆正伟爽郎的笑声。厨房里骆落月的妈妈疑惑地说:“你爸和小易还聊的挺来嘛……”
“老不正经配小不正经……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