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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人明明家境富裕,自己也有绫罗珠宝,并不缺这些,偏爱常借自己的衣裳首饰,琳琅微觉不快,若她知道茜香罗的好处,少不得又要开口借,若不借给她竟说不过去,若借给她终究自己心里不自在。一次两次也还罢了,偏她常常借。
陈安人又瞅着她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温润晶莹,柔泽如脂,蓦地眼前一亮,笑问道:“你这镯子罕见,我怎么没见你戴过?”
琳琅似笑非笑地道:“难不成我的首饰样样你都得见过,再借去戴?”
陈安人不觉红了脸,道:“难道你不肯借?”自觉先前戴琳琅的攒珠累丝金凤和珍珠头面,回到娘家住时,人来人往十分体面,谁不羡慕非常?想摸都不敢摸。此时又见她腕上玉镯,竟是世所罕见的极品羊脂白玉,也只在传说中听过,于是便动了心思。
琳琅淡淡一笑,道:“这回我可不肯了。”
见陈安人脸上变色,琳琅道:“都道说玉有灵,我怕这对镯儿的灵性飞了,便成死玉了。”
陈安人听了脸色不虞。
琳琅见状,暗暗一叹,这便是升米恩斗米仇了。
借她,是应该的,不借她,便成了仇。
这种人,终究不能深交,倒不如宁孺人那般,自力更生,虽然贫困些,却从来都是感恩戴德,有一个钱便做一个钱的事儿,从不贪慕虚荣。
又有人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可见小人难缠得很。
想到这里,琳琅笑道:“倘若你缺镯子戴,我倒另外有一副累丝花卉雀纹赤金镯子还算别致,原是北静王府大郡主赏的,你拿去戴两日再还给我。”
陈安人顷刻间转怒为喜,接了翠儿递过来的小匣子,打开一看,满目灿烂,便笑嘻嘻地道了谢,袖着匣子走了。
翠儿瞧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道:“什么人,奶奶不借她首饰,便成了恶人似的。”
琳琅笑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样的人,咱们不必深交。”
翠儿轻声应是。
杨奶奶带虎哥儿串门回来,知道后便道:“真真是说不得了,好眼皮子浅!”
又递了两吊钱给琳琅道:“这是宁孺人前儿从咱们家借去给她老娘治病的,她家钱不够,便从我这里借了去,方才可巧碰见了,遂还给我拿回来,你收着。”
琳琅没接,道:“奶奶留着零花罢。”
杨奶奶摇了摇头,递给翠儿,笑道:“在家里吃穿用都不花钱,我拿它做什么?细想想,自你进门至今,除了几家下人买布做衣裳,咱们家竟没买过一匹料子,也没买一件首饰呢!”
琳琅示意翠儿收了,笑道:“家常得的绸缎衣料就够做衣裳了,还买什么?元宵时娘娘赏了四端表礼,即四匹绸缎,前儿老圣人又赏赐了二十匹绸缎纱罗,一匹四十丈,够做多少衣裳?家常裁作尺头送礼也尽够了,别提还有别的。”
杨奶奶笑着点头,感叹道:“可不是,前儿你给莫夫人做衣裳送去,我听她说,寻常一匹香云纱要十二两银子,竟是百姓人家半年的嚼用,上用的就更别提了,真真好金贵!”
琳琅正欲说话,忽见莫夫人身边的小丫头提着灯笼赶来道:“姑奶奶,姑奶奶!”
琳琅一惊,问道:“怎么?”
那小丫头气喘吁吁地道:“太太要生了,嬷嬷叫我来找姑奶奶。”
琳琅不及换衣,忙对杨奶奶道:“我去瞧瞧。”
杨奶奶点头道:“你快去罢,家里有我。”
琳琅方披了一件单披风,叫秋菊提着羊角灯在前面开路,随着那小丫头快步走过去,一面走,一面问道:“还没到日子,怎么就生了?”
小丫头回道:“嬷嬷说是早了些日子,想来是因为太太年纪大的缘故。”
琳琅又问道:“稳婆请了不曾?”
小丫头道:“早请了,请的是木大娘,听说就是从前给大姑奶奶接生的那个。家里嬷嬷们也都是有经验的,都在太太产房里伺候着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苏家,因天色已晚,苏守备在外头转来转去,急得不行。
见到琳琅来,苏守备忙道:“琳琅,你快去瞧瞧你干妈,怎么没出声儿。”
琳琅忙笑着劝慰道:“妈没出声儿是在攒力气,干爹且不必焦急,时候想必还早呢。”一面说,一面问丫头婆子们,道:“热水烧起来了不曾?多烧些,不许断了。太太产后喝的小米粥和各样食物都预备了。”嘱咐完,要进去。
莫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等在房外,忙一把拉住琳琅,笑道:“我的大姑奶奶,里头都是有年纪的,姑奶奶也别进去了。”
琳琅住了脚,细听房内并不焦急,气氛也还松快,转身便料理苏家诸事,免得没头脑。
莫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几年前又小产过,又有过丧子之痛,故这一胎儿生得比琳琅生虎哥儿时艰难得多,一夜过去,又端了些吃的进去,还没生下来。
木大娘急道:“预备了人参没有?拿人参给太太含着!”
琳琅早已看过苏家预备的人参,不过簪子粗细,远不及黛玉赠给她的野山参,故切片预备着,着婆子送进去。
又不知过了几时几刻,只觉得日过头顶时,便听得一阵婴儿啼哭。
苏守备略略松下神,只觉得衣裳都汗透了。
琳琅忙问是否母子平安。
少时,王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