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玉跨入正堂后就一直在观察那几位外事宫女的脸色,虽然她们掩饰得很好,但她进来时,她们一个都没有注视她,仍然打量着别处,还是能感觉到态度中的傲慢。
加官进爵,她们当然要恭敬;如果是问罪,当然不必给别人好脸色。
珑玉想不透到底是什么事,但心里已经有了一层准备。
“诸位女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快请坐。家父尚在朝中,不知宫里有何吩咐?”
为首的宫女抖了抖手腕,也不坐,挑着眉毛说:“今天城主留珑大人在宫中用晚膳,想来珑玉夫人一人在家多有不便,不如就请夫人一同入宫用膳吧?”
珑玉的心在一点点下沉,但脸上丝毫不能露出,拜领了城主口谕,就要吩咐人去替她简单收拾,外事宫女却道:“不必收拾了,珑玉夫人天生丽质,还需要如何打扮,这就请吧?”
“知道了,请女官先行。”
“这奴婢等人如何敢当?夫人别推辞,车马已经在外面备好了,快请上路吧。”
马车摇摇晃晃走得很快,就像托着她赶着去投生一般,天色还早得很,根本就不到用晚膳的时间。父亲已经被城主扣在宫里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仲夏的下午闷热难当,一路疾行来到宫门口,连马匹都是汗流浃背。但珑玉心中一片冰凉,这是第一次她看不到前方的道路,可是一切都是量力而行,尽力而为,到底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重重宫阙她无心欣赏,外事宫女径直把她带到了云清殿。这里就更不是用膳的地方,而是议事的地方。远远的她就能看见父亲跪在大殿上。暑气那么重,父亲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风里能传来云清殿里的声音,然而除了大型沙漏的细碎声音,什么也没有,所有人都在等她来,她不来,戏就没法开始唱。
就像在梦里一样,眼前的东西伸出手去却抓不着,怎么走也走不快,这一点点距离,珑玉只觉得好像走了一辈子。
待她跨进云清殿,里头雕像一样杵着的众人瞬间活了过来,首先发话的还是城主。
“珑玉夫人,来得好啊,今天国库清点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我留大家在宫中用膳以示庆祝。令尊不在,你一个人在家未免冷清,不如也请你到宫里来同乐如何?”
珑玉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脸上堆不起一点虚应的笑容,问道:“家父犯了什么罪,为何要跪于殿中?”
城主歪着头说:“这应该要问夫人您啊?令尊究竟犯了什么罪,要跪着谢罪呢?本来我是好意,没想到成了这样,你须给我一个解释啊。”
珑玉昂头挺胸地答道:“家父无罪。”
城主一摊手,说:“可是他却一定要跪着谢罪,我也觉得纳闷儿,我还以为珑玉夫人一定知道呢。”
“城主有话不妨直说。”
“夫人,您站着我坐着,我不敢说。”
珑玉深吸一口气,撩起裙摆就跪了下去。群主却把脸一苦叹道:“哎呀,您跪着我坐着,我岂不是更加不敢说了?”
“城主有话便直说!珑玉来了,不迟早都是要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