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你们为什么会注意到这点?”吴观有些不解,而霖忆经过宋瞬莹这么一说,随即便开了窍,他接话到:“畋国已经败了,人口也被烧死了一小半,可以说短期再反已经不可能,这个废宗子要不要杀,已经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事情,要杀也只是买个心安,若是明着动这么大的手,难免会落个残暴之名,对神都来说有点以大博小的意思,不合适。其次,如果这个孩子本身有什么秘密,那么以四御台的能力直接把那方士杀了把孩子抢过来不行吗?为何沿路派人跟踪这方士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玄鸟女侍吧,所以他们可能是怀疑方士把那个东西藏起来了。第三,这群人一进来,你若说是为了查造户符,但是明明有黑袍子,为什么要打开我们的行李排查呢?”
“哟!我还以为只有弟弟聪明呢!”瞬莹明着是打趣霖忆,实则是对这个没有受封的哥哥刮目相看。
“我也一直以为只有面见世面的人才觉得笨人也可以修丹学。”霖忆也是一句话呛了回去。
“但是你比起我和你弟弟还是晚了一步,看把你得意的。对了大世子,我们接下来等什么呢?”
“我跟你说再等一会儿这个客栈里便一个士兵也没有了,柳离情也会跟出去你信吗?”霖箬信心满满的说。
“你开什么玩笑呢?难道你让那个方士给他们下蛊了?”宋瞬莹问道。
“铃铃铃……”只听还是那个足以让人崩溃的铃声已经打破客栈好不容易恢复的安静,一阵阵如催魂般从霖箬房间的方向传入众人的耳朵。
“来的真巧……马上有要出去一队人了,芳主如果不信,就出去看着吧。”
宋瞬莹只觉得他聪明,但是并不至于到让人任他摆布的程度,自是将信将疑的打开了门,看向了他房间的方向——柳离情的手又是那样不受控制的颤动着,只见又是那样的线从她抬起的手中射出,不过让宋瞬莹比较吃惊的是,这次那条线打在了东北的方向。
随着探铃停止振动,柳离情开始在走廊里踱来踱去,似乎有什么纠结的事情正在思考着。只听那个头头问道:“大人,这个人怎么转向了?需要再派人去追吗?”
柳离情看了看霖箬的方向似乎很为难:“这也不奇怪,刚开始他在东边,如果他已经知道身上了探灵线,他肯定是要扰乱我们的,不然只要我亲自去追,他必定跑不过。再说整个海客渡县城凭河而建,为了防御,修成了圆形,从这个客栈出发,任何两个方向之间都只是一个扇面的弧度,他要突然从东折回到半里范围内,又继续转向东北,并不需要多么上乘的疾行术。”
“那么要属下派人去追吗?”
“恩,你带最多十个人去。记住最多只能十人。”柳离情盘算后还是做了这个决定,只见那兵士就下了楼。不一会儿,十盏重明鸟灯笼便离了客栈向东北方向跑去。
“很好。这个柳离情想到了我想让她想的东西。说来还是对承天部这块招牌太自信了。”霖箬有些自得的对宋瞬莹说道。
“你不是说他们都会出去吗?一伍士兵五十人黑袍子五人,走了二十五个,现在加上女杀手就还有三十一个人。”宋瞬莹以为霖箬失算了,有些着急。
“你慢慢看吧。”
说着索性坐了下来,刚刚坐定,只听那探铃又响了,只是这次的线是指向正北。
“大人他莫不是故技重施了?”一个士兵问着柳离情。
这个方士比她想象中要狡猾的多,柳离情略微想了一下,开了口:“你带上最多八个人去追。”她说完话后没多久,霖箬只见窗户下八个人又离开了。
宋瞬莹有点愕然,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心中又赞又惊的看着霖箬。
过了一会儿那铃又响了,只是现在这铃声听起来已经不是那么烦人,反而是让瞬莹为着柳离情的焦头烂额而觉得有些许滑稽。这次是指向西北方,显然是方士又兜了个圈子。柳离情这次派了七个人去追。
接下来半盏茶的时间里铃声便时常响起,依次来自正西,西南和南方,而柳离情则分别编了六人组、五人组和四人组前去追赶。眼下整个客栈只剩她一人了,而却是最紧要需被支开的那一个。
毫无意外,来自东南方的那次铃声响了。现在能追赶出去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但是她却迟迟没有动身。
霖箬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是整个布局中唯一能让霖箬去赌的一个点,事情发展成这样如果要说柳离情不怀疑那是绝对不会的。
他低声道:“她现在心中无外两个想法,一个是怀疑,一个是去追。如果他们最大的目标是那个方士,那我赌她会追出去。”
霖忆此刻十分紧张,成败也在此一点,不知道这个女杀手会不会如霖箬所想一般,所以他大口大口的抽着烟哨,直到被猫儿草狠狠的呛了一口,他咳嗽了几声之后却出现了让他欣喜的进展——柳离情果然起身了。
临行前,那女子来到他们的门口站定说到:“风大雪紧,高人众多,世子最好还是不出去为妙。承天九部想要抓的人,只有暂时没抓到的,没有永远抓不到的。”
“姑娘说的是了。”霖箬面容不改,只是一味笑盈盈的看着她。
他话音未落,柳离情便一个悬空术又从他的窗口跃出朝着东南方向,飞速的遁入了大雪之中。
估摸着柳离情走远了,霖忆便将老乞婆孩子的所在告诉了吴观,吴观便也飞身出了窗户。
心急的当然还有瞬莹。她起身关了门。马上开口说到:“要不是今天见了活人,我还真不相信别人说卫国世子聪明绝顶,机变无双呢。我都想叫你神仙了,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其实有多难,只是柳离情和你们一样,都忽略了很容易忽略的东西,”说着霖箬起身拿着重明鸟笼,走到窗户边,“她和你们都一样,认为谁要藏婴,则造户符就必定是那个人的而已,就这么简单。”
只见霖箬推开窗,将重明鸟笼提到了窗口旁的位置,然后拿出了自己袖里的一方丝巾,遮了一下那重明鸟笼,然后又将丝巾挪开,如此反复了两次。于客栈外面看来,那闪烁的灯火,就成了风雪天里最明眼的信号。
“造户符的原理,是将一个物品做标记,然后跟另外一个空间链接,在需要的时候在指定的位置将那个空间的一部分按照标记物体的体量召唤出来,”霖箬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将鸟笼放在了刚才的位置,“既然可以标记婴儿,那么就肯定可以标记成年人。我让那方士标记了自己。而作为方士,随身都是蛊虫,只要他再用有他巴掌大小的蛊虫作为连接空间。然后朝着不同的方向让这些蛊虫飞出。而他只要在一个离客栈很近的地方,等到时间一到控制蛊虫到达半里外的位置,接着依次启动造户符,让自己的手掌可以进入,就可以触发柳离情的探铃了。这样无论他想造成自己在什么位置的错觉,都是看他想不想而已。”
只见霖箬坐下接着解释道:“顺序也是安排好的。这样就可以提前知道他们人员排布,而最薄弱的那个方向,就是孩子的生路。”
霖箬此番话刚刚说话,只听到布匹拍风的啪啪声一过,一个通体黑衣,头上缠着极不和谐水青色头带的那个男子已经从窗户腾跃而入,定定的站在他身后。
“按照约定,我已经给你们找到了生路。是正西方,那里只有六个人,就算有别的路来支援,也不会超过二十人。柳离情去了东南方,不好赶过去。而正西的路通向桑国的腹地,不是官道,想来凭你的功夫要绕过小关卡并不难。”霖箬说完回国头冲那人笑了一笑,然后叮嘱到,“快上路吧。”
“在下佩服!”杜坤泽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半年之后,我会亲自去临墨给你解毒。”
“为什么要那么久?”霖忆有些生气,一晚上废了那么多功夫,居然还要等半年。
霖箬伸出手拦住了自己的哥哥,笑着说:“哥哥别生气,他这完全是一番好意。我能等。速速带着孩子走吧。”
“不急,马上我也要请你们看一场好戏。戏只要开演,我即刻离开。”杜坤泽抱起了孩子,看向窗外——那景象虽然不算宏大,但是也十足壮观,五十盏透亮的灯笼,此刻正如同落在地上的星火一般,以客栈为中心,齐齐向八方散布开去,那景象在这个深沉的冬夜,充满了希望。
这是霖箬当晚看过最让人着迷的景象,只是这个景象实在太过短暂,就如同希望总是充满了漫长,而绝望却如排山倒海。那些灯笼须臾间都齐刷刷的熄灭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哀嚎,似魑魅魍魉的鸣叫,突然爆炸在这个小县城的上空。
霖箬明白了!他为了有更大的胜算,提前布好了蛊阵!倘若是临时对敌,他做不到瞬灭五十人,但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完全可以!而是霖箬自己为他争取了这场杀戮的时间。
霖箬愤怒了,假若一个生命的生要伴随着对另一个生命的剥夺,那还有什么意义?他转过头瞪着杜坤泽,愤怒的问到:“生路既然有了,你何以至此?他们都只是普通的兵士!”
“我只是在扫除所有可能的变数。混乱越大,希望就越大。”杜坤泽回得冷淡,仿佛理所当然。
“我真是后悔我帮了你!”
“世子也帮了你自己。不光是为了身上的毒,也为了身上的罪。”杜坤泽冷冷的看向远方,语气坦然,“生与死,希望与绝望,本来就不是笃定拥有的东西。任何的杀放夺予都是一场豪赌,有时赌的是别人,有时赔上的是自己。光暗相生,祸福相依,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世子是聪明人,不会想不明白。”
霖箬愤怒,他想挥拳打向这个人,但是这句句诛心之语却让人无法辩驳。
可就在这时,窗前的景色开始不对起来,一种他从未感觉过的诡异与恐怖直冲他的脑门。
“不对啊,怎么会这样的……”宋瞬莹看着那景象,惊讶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