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弥看着反光电梯壁里的他,半天没答话,她在措辞,关于这件事他们好像有讨论过的,傅凌止其人,最是高深莫测,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她想了想,选择谨慎地打哈哈,“傅董,您说什么呢!保利这么好的待遇,我到哪里去找第二家,况且一年前的危机我参与过,对这家公司有一定的感情了。”
傅凌止不耐烦地揉了揉额头,放下手的时候音弥看到了他鬓角突兀的青筋,“这是为你好。我和易牧凉不是你能掺和进来的。”
“不知道我能否把你所谓的为我好理解成是真的为我好还是反语,不管怎么说,易牧凉是我丈夫,你是我上司,我分得清看得明,来保利真的就是为了工作,我不缺钱,可是我缺少生活的激情。我不当医生五年了,转行也不是不可以。这是我的兴趣。傅凌止,不要以为全世界还在围绕着你转悠,是个人都会腻的。”
音弥的语气很轻快,也很平稳,傅凌止皱了皱眉,仔细想想,听着她说话也不像是假的样子,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还想说什么,电梯门已经开了。音弥逃离般飞快的跑出电梯,傅凌止盯着她的背影愣了愣,缓缓扬了扬嘴,也跟着走出去。
餐厅在另一栋楼,三层食堂,一二层是给那些虾米们的,三楼才是给公司高层主管们吃饭的地儿。
音弥理所当然的以为傅凌止是不会去一楼二楼的,他是掌权人啊,这么高贵的身份,直奔三楼都是很给公司餐厅面子了。可让音弥瞠目结舌的是,傅凌止还就吊儿郎当地跟在了她后面,不声不响。等音弥拿出卡走到柜台前反应过来的时候,回头一看,果然看见傅凌止蹙着眉东张西望,诺大的餐厅,正是吃饭的点儿,很热闹。员工们看见一年都见不着几面的老板出来,更是炸开了锅。
在这种情况下,音弥着急着明哲保身,女同事那么多,要是被她们看到自己和傅凌止说话了,那她还要不要混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拿着卡钻进人堆里,她身条纤细,瘦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再人山人海里自由来去,不一会儿就被挤到了另一个地方,她松了口气,心想着傅凌止那么大个儿肯定追不过来,等她回头一看,下巴又差点掉在了地上。
傅凌止双手抱胸,优哉游哉地看着拿手扇风满头大汗窘迫的她,眯了眯眼睛,如墨一般流动的眸子里有晦暗不明的光。在他周身,人群自动散开一条道,周围很安静,嘈杂的是方圆几米之外的地方。
傅凌止好笑地看着她,狭长的凤眼里装满了戏谑,他好看的唇形微微变动,“自讨苦吃。”言简意赅的四个字,目的已经达到,他深邃的轮廓表情不动,但音弥一眼就看得出,他分明在笑,那般低沉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更加窘迫。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音弥只能装傻,反正傅凌止隔了那么远说话,谁知道他是在对谁说话呢!她赶紧低了头,装作没听到,侧身,拿着卡的手却狠狠地抖了抖。走到一个柜台前,“师傅,玉米羹和青椒鸭丁。”
中年大叔递过来盘子,看音弥声音脆脆的,长相又好,不禁多嘴了几句,“看姑娘面向柔和,叔私心一回,给你多盛点儿。保利吧,待遇挺好,可工作时间太坑爹啊,你这年纪轻轻的得吃好喝好,才能为公司出力不是。咱也要向那几位董事长那样活得潇洒,啥事儿不管。哈哈……”
音弥狠狠地替这位大叔捏了把汗,若是让他知道她旁边这位面色越来越铁青的人就是传说中的董事长的话,估计大叔也会掉了下巴……
傅凌止面色愠怒,深沉地看了餐厅大叔两眼,然后再凉凉地瞥了瞥音弥,不发一言,朝音弥使了使眼色。
音弥不搭理,他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餐盘一斜,些许菜汤掉了下来,落到音弥的蓝色高跟鞋上,她大惊,弹跳起来。
大叔看不过去了,耿直地训斥傅凌止,“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儿!人小姑娘招你惹你了?你拽着人家的手不放,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成何体统!”大叔一边说着还一边把那把巨无霸的锅铲从窗户口里伸了出来,傅凌止捂着鼻子,皱眉后退,面色冰冷异常,音弥知道大事不妙,赶紧又拿出卡,顺着傅凌止刚才的眼色急急忙忙堵住大叔的嘴,“师傅,不好意思,同样的菜再来一份。”
折腾了好久,大叔才停下了嘴,慈眉善目地给音弥又递了一个餐盘。
音弥嘟着嘴带着傅凌止走到角落里的一个位子坐下,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不止,吞下一口菜,踌躇良久还是开了口。
“傅董,俗话说不知者无过,人民是平等的,职业没有贵贱高低之分。”
傅凌止看她小脸上全是正经,不禁好笑,可他还是虎着脸,夹了把菜,悠悠然道,“在国外呆了几年就找不见北了是吧?在北京城,老子就是王法!音弥,你如今可是老少通吃,”他顿了顿,放下筷子,掏出手机,“公司餐厅一楼那个正中间那个做菜的师傅叫什么名儿……嗯……这样明天把工资给他,然后……”
音弥猛地弹起来,筷子也没来得及放下,一把抢过傅凌止手里的手机,惊慌失措地往桌子上摔,筷子里的饭菜扑了傅凌止一脸。
半晌,她都没敢看傅凌止。可以想象现在的他是一张什么颜色的脸。
“傅董……我错了。”她低着头,声音像喵咪,细声细气。
傅凌止似笑非笑,顶着一脸的菜,眉眼抽搐,嘴角轻轻抖动,“越活越年轻了啊。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你呢?”
音弥紧紧地闭上眼睛,只求他别借着这次机会让她从永利滚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