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海阁中的弟子们都瞪大了眼睛,他们有的在这里生活了几十数百年,还不知道原来脚下的陆地是一个生灵呢。
“老阁主.....”
祝筹眯眼望天,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惊醒道:“是谁在破天残之局?!”
空明老和尚与黑白二老面面相觑,啸天也四处闻了闻。
之前他们下棋太过聚精会神,没发现.....有个人不见了。
“是李施主李大大?!”
几人露出恍然的神色。
难怪李先生没在这里,兴许是对他们这种小打小闹没有兴趣,所以直入正题,去破天残之局了。
“捷足....先登?”
棋鬼从喉咙中发出吼声,面色阴沉抬头望天。
而与此同时,察觉到变故的万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搜寻着苏泠音的气息,准备直接将后者带走。
棋鬼没有功夫管万花的离开,他全幅身心都放在天上。
天穹中的星枕明暗交杂,随着无穷无尽的变化倒映在老玄龟的背上。
轰隆!
随着星光的变化仿佛涌起了大片烟雾,最后形成漩涡卷积着星光,宛若一只高高在上的眼睛俯视苍生,无数晦涩的道韵在其中交杂。
哪怕这只眼睛没有观察场中,众人也不得神湛骨寒,浑身发凉。
那是仿佛天劫即将来临的感觉。
若不是老玄龟腾空化作棋盘,现在琅琊海阁,包括东海的万里海域,都会被碾成虚无。
莫说对弈,在场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拿起棋子的勇气。
“这才是......天残之局,道有缺......”
祝筹是第一次看见,这盘棋的完整景象,心中难以言喻的震撼。
“东南境之困.....龙锁潜渊之局......”
黑白二老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随即不敢再进行推演,只能在旁默默观看。
只有啸天啥也不怕,脑袋上的桂树叶子狂闪。
反正平时被李大大虐惯了,现在啸天只想两手叉腰,站起来说一声“一般场面,大家都坐下。”
场中最震撼的,是棋鬼。
他推演了无数年,倾尽一切,但到了真正面对天残之局的时候,那颗心还是深深的战栗着。
就像士兵练了无数年劈砍刺,真正上了战场,却发现自己不敢握刀。
面对天残之局,他自觉横推仙神的棋艺,只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和窒息。
有时候,越接近真相的人,越能体会到这种恐怖。
因为这不单单是棋,更像是数之不尽的大道,正在对某种东西进行困锁,棋局仅仅是这种困锁的显化而已。
三重生死劫,锁龙于潜渊。
无数人沉默不语之时。
天空中棋盘的局势再次比变换。
在无数气机变化,道韵交杂之中,出现了一只洁白干净的手掌,仿佛在抖动的纺织机,交汇不清的线条之中,扼住了天道的死穴。
“这步好险。”
“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我不看了,我心脏快停了,待会他们下完了叫我一声。”
众人已经有点晕了。
黑子仍然进行着疾风骤雨般的布置,而白子则始终在刀尖上跳舞,左右腾挪,每次让人觉得到了绝境之时,那神之一手便会出现,紧紧攥住黑暗中的一丝余火。
这是真的,令人咋舌。
令棋手无法想象。
有的人一生中,也难下出如有神助的那一子。
但天穹中那只手掌,每一步都是,好像已经将比大道还要晦涩的棋盘变化,每一种都囊括于心。
一道声音响彻八方:
“滚滚大势,须有蚍蜉撼树,逆流直上。”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以蚍蜉为野火,又当如何?”
一子落下,万籁俱寂。
那天空棋盘的无数变化,对白子大龙形成的困境,就仿佛精妙的机器被卡入了沙子,当没有被碾碎的沙子越来越多,机器便戛然而止。
天上漩涡似的巨眼,似乎也陷入了呆滞。
“天残之局......破了?”
棋鬼两眼无神,喃喃自语。
“嗷!”
于东海之下,似乎响起了一声声逃脱樊笼的清越龙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