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五儿·身世篇

    我叫五儿，因为我是三夫人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而我原先的名字叫瑞雪，这是我娘为我取的，娘说我生下的那年，村子里下了好大的一场雪，村里的每个人都说这是一场瑞雪。所以，娘就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七岁以前，我都住在山坳里的一个小村庄里，村里的人不是很多，但都很友好。每个人见了面都笑嘻嘻的。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村长常常站在门口，笑着对我说：“瑞雪啊，快叫声爷爷，爷爷给你果子吃。”那是很和蔼的声音，直至多年后，我依旧会不时的回想起来。

    村里的人一般都是靠打猎为生，所以，每天爹爹都会进山去打猎。若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有好几天的肉吃。可是，那一天爹爹进去了却没有回来，娘坐在门口就着月光等了整整一夜，可爹爹依然还是没有回来。

    冬日的夜晚是多么的寒冷啊。北风呼呼地吹着，娘缩着身体，在寒风里颤颤发抖。我几乎可以听见她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我拿着被子去给娘披上，娘看着我，眼里有着我不明白的伤痛。

    第二天清晨，娘把我叫醒，带着我挨家挨户地求他们进山去找爹爹，村里的小伙子们见了，都很热心地帮我们去找。这一找就是两天。两天里娘没合上一眼，整日坐在门口眼睁睁地盯着山口。

    直到那日黄昏，村长在别人的扶持之下，走到我们家。“在堂上，去看看吧。”就这么一句话，娘突然就哭了起来。

    她拉着我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村子里的小堂子里。里面的人见我们来了，都让开了身子，娘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走向一个大木桌，那个木桌很高，我看不见上面躺着什么。娘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一手捂住我的眼睛，一手紧紧地抱着我。眼泪一滴一滴地流进我的脖子里。然后，我也哭了。因为那个眼泪很热、很痛、也很沉重。

    后来，娘就带着我离开了村子。我不敢再问她爹爹去哪了，因为我怕娘哭。所以我很听话地村子里的小伙伴们道了别，跟着娘离开。在路过一个山谷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大片的雪，那雪伏在一大片的绿叶上，很漂亮。

    所以，我求着娘下去看看，娘答应了。可是，我们却在那下面迷了路，导致我们在山谷下，整整地待了一夜。虽然是初春，可山谷里的寒风却依旧凌厉，娘把所有保暖的衣服都给了我，而自己却顶着寒冷，整整一夜。心力交瘁的她，终于还是病倒了。

    我无数次地后悔着，如果那天我不说要下去，会不会娘就不会得病？是的，一定是的。娘的病是我惹的，是我害她得病的。

    所以我恨我自己，因为是我害死了娘，可娘却和我说那是一种解脱。而她走的时候，是微笑的。她说，她可以去见爹爹了。可是，她忘了，忘记带走我一起去见爹爹……

    娘病逝后，我在隔壁大婶的帮忙之下，跪在集市上卖身。因为我没有钱，没办法安葬娘，所以我只好卖了自己。

    那天，我跪了整整一天。却没有一个人肯买我，他们说我太小了，人太瘦弱了。买回去会赔钱的。所以，就这样，我整整跪了一整天，原本疼痛的膝盖早已变的麻木了。可我却依然挺直了背，一直跪着，一直跪着……

    夕阳西下，很快的，街上的人就越来越稀少。大婶摸摸我的头说，先回去，明天再来。

    可是，我不肯。

    我说，没有东西盖着，晚上娘会冷的。

    大婶提着袖子擦擦眼角的泪水说，好，那大婶陪你。

    她才说完，我就看见我的面前出现一双淡青色的绣花鞋，那鞋上还绣着一朵粉色的并蒂莲。我抬起头，看着她，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她的眼神很冷淡，就像是十二的雪一样的冷。她也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的温度。所以，我又低下了头，我知道她是不会买我的。

    就在我低头的刹那，我听见她说，要多少银子。

    五十两，夫人只要五十两，您就当可怜可怜这个孩子吧。大婶急切地说道。

    好，我买了。我听见她这么说。然后她蹲了下来，伸手理了理我枯燥杂乱的头发，清亮的眼眸温和地看着我，然后说道，我是严府的三夫人，记着，是我买了你，明日就来府上吧。说完，她丢下一锭银子，就走了。

    大婶收好银子，扶起我，准备回家。我揉揉变得麻木的双脚，开心地笑了，我终于把自己卖出去了。那么，晚上，娘就一定不会冷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