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启发?
暴雨依旧,甚至变本加厉,让头顶那庞大的生命之树都发出阵阵的呜咽之声,仿佛风雨中藏着什么要侵入巨树的怪物。
此时格鲁已然走到了祭祀身前,他微微垂首,正要如前两位精灵一样行礼,并报出自己的名号,但他却猛然扭头,转而看向悬崖外的风雨之中。
而同时抬起头的还有两名静立在悬崖上的祭祀,紧接着他们齐齐发出一声低呼声:
“黑森林?黑森林在蔓延?”
西里尔清晰地将这个词捕捉在耳中,但随即却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屏障被打破了一样——方才还与生命之树下的世界隔崖而望的暴雨忽然被狂风卷起,像是突然倾泻的瀑布一样,哗地一下子尽皆泼向了悬崖之上!
“生命之树的守护屏障破了!”
阿里斯神色剧变,但还没等他做出举动,那泼来的暴雨已经将他打了个满身湿透。随后袭来的飓风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吹起——
而没几名精灵能够在这样的情形下还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大多数精灵干脆都相互抱在了一起,以防止失足从悬崖上摔落。
“该死的,珍妮,你怎么样?亚德里恩,你呢?”阿里斯自腰间拔出长剑插在地上,稳住身形,吐掉嘴中的雨水大声问道。
“我还好。”一边立刻传来珍妮的回答声——她此时手心间隐隐约约可见一面青绿色的气流屏障,将她与她的随从尽皆包裹在内。但这并不代表她的情况有多好——她的面纱已经被吹飞,露出的小脸苍白无比。
“亚德里恩……诺拉在上,你在干……呸!你在干嘛!”
阿里斯话刚出口,便惊叫出声,这让他又多喝了一口雨水,话中险些对诺拉大不敬——然而关键的在于那名半精灵,前一秒他还和自己一样被那大雨浇透,但此刻的半精灵少年居然半蹲着身躯,稳步地向着悬崖尖而去!
西里尔压低着身形,听风术裹着无数纷乱的雨声卷入他的耳中,但他此时更加在意的是那远处不断传来的“咔嚓嚓”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是木材断裂的声音,还是?
游荡者的经验让他立刻选择了最适合在恶劣气候中行动的姿势,那狂乱的雨幕被他越过一层又一层,很快那被遮挡着的悬崖尖角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却见悬崖尖处,两名自然祭祀与格鲁的衣服尽皆湿透,兜帽早就被吹落,头发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胡乱地沾在脸上。
然而三道身形却毅然地立在那风雨之中,一动不动。被两名自然祭祀夹在当中的格鲁甚至手中已经握住了那柄精灵之弓“狄杜思”,只是长弓尚未竖起,也未张开,似乎他还在静静等待着什么一般。
而两名自然祭祀双手皆是向着前方探出,浓郁的魔力在其双手上聚合,刹那间已经构造出两棵庞大的古树的雏形,自然的魔力正疯狂地向其中填充着。就在西里尔踏入他们三人近身范围的一刻,两名自然祭祀同时将双手推出——
那庞大的古树轻飘飘地向着前方飞出,接着便似是在空中扎了根一般。那青绿色的枝干迅速地蔓延着,眨眼间便快速地膨胀壮大着,将四人面前的整个空间都填充满。
刹那间,那方才还拍打在几人脸上的暴雨消失不见,那狂风亦是无法再次触及到几人——
生命之树外的屏障,被两名自然祭祀,修复了。
而他们也察觉到了西里尔的“闯入”。在完成这一切之时,其中一名自然祭祀转过身来,那张并不显衰老的精灵面孔上满是严肃,哪怕金色的发丝胡乱地沾在脸上颇为狼狈,他的威严却丝毫不减。
“不敬者,你为何上前?是想趁机干扰格鲁的自然共鸣么?”
他低声喝着,言语中还能听出对西里尔此前那没有从众行礼的不满。
“不,尊敬的诺拉的侍者。”西里尔瞥了一眼那被彻底隔绝在外的暴风雨,沉声道:“我听到了森林的悲泣,它们正在被拦腰折断。”
“黑森林在蔓延,半精灵,回到你的位置上去。”自然祭祀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似乎意识到西里尔并非是来捣乱的,而西里尔言语上的态度也让刚刚才出完力的他感到满意。
然而西里尔却没有后退,反而更加坚定地说道:“不,这并非是黑森林蔓延的声音,黑森林对森林的侵略在于‘取代’,它们不会使得森林断裂,它们会让森林倒戈向暴怒与黑暗。而我听到的是折断的声音——”
“你想说,黑森林没有蔓延,是我们判断错误了?”另一名自然祭祀冷哼一声,“对诺拉不敬者,有什么资格做出质疑?”
“我并不否定,但这代表着,或许我们面临的并非是一场单纯的黑森林蔓延,我希望自然神殿能够立刻派出人手……”西里尔依然稳稳地站着,语速平缓而吐字清晰地说着。
然而他这副稳稳当当的架势却勾起了那名自然祭祀的不满,他大声地喝道:“够了,半精灵,再说一遍,退回去,不然取消你所处的氏族的——”
“他说的是对的。”
自然祭祀的声音戛然而止。
西里尔抬起头,看到的是那一直持弓而立,面向前方,似乎将他们的对话都摒弃在身后的格鲁。
此时他侧过脸颊,并不如一般精灵那样完美的侧脸却有着一种异常的坚毅,让人莫名能够想到王国的骑士,奔于北疆风雪中的卫兵。
“他说的是对的,确实有东西在蠕动。”格鲁强调了一遍,接着抬起了他手中的长弓。
青绿色的光在他抬手的一刻便亮起,紧接着他动作无比迅捷地搭箭,开弓,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而更加惊人的是他甚至没有在开弓的动作上做出任何的停留,却见长弓微抬而起,紧接着他便松开了手!
“诤!”
长箭离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