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
但吉恩毫无疑问是站在西利基这一边的。
这一点对他们就足够了。
魔法灯随着窗口漏进的风而轻轻摇晃着,灯光晕染在一张张的羊皮纸上。西里尔手指拈起几张记录的密密麻麻的纸张,压低声音道:
“我想……或许根本用不着我们进攻。”
“这是什么意思?”阿茨克皱眉道。
“霍勃特或许打算和自己的弟弟来上一场堂堂正正的爵位争夺战,抽调的兵力将会被集中到阿玛西尔的中部。”
“但同样的,他也知道自己所需要面对的并不仅仅只有自己的三弟,还有自己的四弟所在的北边,西利基。”
“你们觉得,他在要对处于东侧的乔伊斯作战时,还有余力对付北边的我们么?”
西里尔在地图上画上两个大大的箭头,一条是从曼德克斯堡出发,向其东南方的莫拉格尔。而另一个箭头则是指向曼德克斯堡的北方,菲尔领与西利基。
“吉恩,以你对你的哥哥的了解,他会怎么做?”西里尔再看向吉恩,“是选择两线作战,走向这样选择的注定的失败,还是选择稳住一边,专心对付另一边?”
而吉恩男爵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会选择将青沼城送给我们,让我们彻底占据阿玛西尔的北方,以此来维稳住我们这一边。”
“所以我们的问题在于,还要不要往青沼城南方,曼德克斯堡的方向进攻……”阿茨克喃喃道,“或者说,我们吃不吃得下更大的地方……”
曼德克斯堡,阿玛西尔的“省会”,位于厄特兰领。厄特兰领也是阿玛西尔最大的一块区域,总计拥有十一座城池。
如果西利基军笔直南下,直指曼德克斯堡,那一路要过至少三座城市。过长且不稳定的战线并不利于西利基军的发挥,而如果一座座城池啃下去,在厄特兰领将成为爵位之争主战场的情况下,也并非明智之举。
“所以我们吃不下厄特兰领的其他地方。”阿茨克立刻做出了判断,随即长舒一口气,“也确实如此,就连西利基我们都没能完全开发,又哪有肚子去吃下更大的地盘……”
“而且接下来的时间,我得离开西利基。”西里尔摊手道,“殿下传令,我得去索尔科南,没有我坐镇,攻城战的战损会很高。”
“殿下?”吉恩不解道。
“长公主,阿纳斯塔西娅·赫尔曼殿下。”
“那更加不利于我们发起进攻了。”
几个小时的时间,西里尔将他离开西利基后西利基要做的事情尽数整理出,直到天翻鱼肚,阿茨克和吉恩都累瘫在会议室里,将就地睡着,西里尔才伸了个懒腰,将列出的内容叠放在桌上。
几张羊皮纸的内容,横竖满纸只写着几个大字:
发战争财。
首要做的事情是巩固对菲尔领的统治,做好接收青沼城,并迅速将其规划为重要的商业据点:青沼城处于阿玛西尔水系交汇处,是非常重要的内陆港口,能将货物一直运输到阿德莱海旁。
其次,便是联系两位爵位争夺战的主角,推销西利基的商品,武器、铠甲、粮草,甚至一些战争兵器,都属于可以向乔伊斯和霍勃特推销的范畴。
而后一点,在阿玛西尔其余各个城市散布两位公爵子嗣要内战的消息,并且宣传西利基的富饶、平和,吸引来自阿玛西尔各地的人迁居。
这些计划在次日立刻开始秘密地实施。
而西里尔,已经开始做离开西利基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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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科南的一月从来不是什么舒适的月份,从西边来的寒风飕飕地钻入衣服内,行人恨不得能将全身都包在被子里,一点缝隙都不留,以此来抵御寒冷。
“阴白之年。”
阿纳斯塔西娅手里捻着来自占星术师的羊皮纸,最新的年号已经传递到了她的手中。
这绝对不是一个让人听着能够产生愉悦情绪的名字。
她赤着脚坐在落地窗边,细细地阅读着占星术师给出的这一年的分析,随后有些烦恼地揉了揉鼻梁,干脆地向后一倒,躺在柔软的地毯上。
阴白之年,魔兽将会迎来一个旺盛的生长周期,人类的运势走低,同时天气会趋向恶劣……
无论哪一条,都不是好消息。
她躺在那里,用手臂遮挡着眼睛,丰满的胸口哪怕在平躺的时候都保持着坚挺的形状,随着她深深的呼气吐气而微颤着。
片刻后,她又缓缓地爬起身,将有些凌乱的白色长发稍稍梳理地整齐一些,随后穿上鞋,一路小跑地出了房间,转而拐进了王宫内最大、也是最奢华的房间。
国王的寝房。
巨大的床用上好的绸缎遮挡着,四周缀着昂贵但却并不过于显眼的装饰物,那些或是浅蓝、或是宝石状的装饰物散发着温和的魔力,可以滋养睡在床上的人。
“父亲。”她轻声开口,从绸缎的屏障内传来低低的一声“哼”,接着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后,一条虚弱无力的手臂拨开绸缎,探了出来——那本应该是一双强而有力的手,但此刻皮肉却无力地下垂着,让人想到被悬挂着的猪下垂的腹部。
阿纳斯塔西娅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伸手握住这只手。
“1441年的年号是阴白之年。”
“阴……阴白之年……”床上传来萎靡到难以分辨出声线的声音,那只手努力地在阿纳斯塔西娅纤长而细白的手指上捏了一捏,又随即缓缓缩回了绸缎后。
没过多时,床上又响起了低沉的、不安的呼噜声。
阿纳斯塔西娅半跪在床边,沉默了良久后才站起身。
她将绸缎合拢,接着慢慢走出寝房,将房门关上。
眼中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