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手中的大剑,踩着水大步地前进着,但只走出了十米不到,西里尔就发现了异常——
那些白色的黏糊糊的玩意儿,随着姆拉克地不断前进,愈来愈多地缠在了他的身体上,并且色泽变得逐渐暗沉,隐约凝聚出了实体……
“姆拉克!虚化!”他立即下达了指令。而灵骑士在执行其指令,将身体化为一片虚无的一刻,那些缠在其身上的白色黏液瞬息间化为了一根根的触手,在他原先站立之处用力拧绞!
如果姆拉克不是灵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此刻已经被触手彻底绞杀成了肉泥!
这副没有一滴鲜血流出的场面让两人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而自灵体重新凝聚成型的姆拉克漂浮在自己被“绞杀”之处的上方,心有余悸地回过头,看向西里尔。
“军团长,我还要继续前进么?”
“不用了。”
西里尔将其唤回身边,他随即待命,与赫德洛恩一同,等待着西里尔接下来的指令。
“伯爵大人,有什么眉目了吗?”奥尔登看着沉思着的半精灵少年,开口问道。
“我猜……我们周围的这一切——”西里尔伸手,指向身周那不断漂浮向上的怪物,指向脚下的黏液,指向一个个白色的薄膜,“这些,都属于一个个体。”
“一个……个体?”奥尔登的眼睛瞪得浑圆,“这怎么可能?”
“它可以自由地分化自己的躯体,变成那种黏糊糊的玩意儿,通过这种方式扩张自己的笼罩范围。”
“这些黏糊糊的玩意儿会配合着白色的薄膜一同,吞噬海底的魔兽,接着转变成他们的样子——这就是为什么甲板上会出现锤头鲨、海蜥之类的魔兽。”
“这是一种极其粗鲁而霸道的侵略方式,通过不断地吞噬与转化,最终它将自己想要侵占的区域完全地变成自己的一部分……说实话,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东西……”
“而更恐怖的一点在于,我们所认知的这个个体,可能还只不过是一个更大的个体的‘其中一部分’。”
只有一条触手的触手怪,也不配被称为触手怪。
这是西里尔在游戏中都闻所未闻的东西,他自诩自己见识颇多,光是图书馆的怪物图鉴都翻烂过不知道多少本,理应将绝大部分稀有怪物都记在脑海中。
可像这样庞大到难以探寻、甚至其中的一部分就足以将一片海域纳为己有的存在……
为什么游戏里会一个字都没提到过呢?
他冥思苦想着,嘴里同时喃喃道:
“事实上要从其中脱离也不算是一件难事,哪怕其本体再怎么恐怖,我们所面对的也只不过是他的几分之一,而在现在的形态下这几分之一又进行了无数次的分化,以职业级的魔力应该可以轻松地清理掉一大片……”
他嘴上念着,余光瞥向奥尔登时,却发现苦行僧此刻一脸肃穆,眼睑微垂,嘴唇不断开合着,像是在吟诵着什么。
他稍稍靠近一些,便听清了对方唇间自水泡中飘出的低吟声:
“吞噬者吞噬其渴望吞噬之一切,但祂的力量无边无尽,祂将海水分解为凌厉的剑,一滴一滴地将其分割……
吞噬者被囚禁在了海雾之中,祂令海雾散去,令其永世不得重组……”
奥尔登嚯地抬起头,双目明亮地看着西里尔:“伯爵大人,我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了。”
“《海神经卷十四,罪与罚》中,写到过它。”
“吞噬者,维什林根。”
“吞噬者,维什林根?”西里尔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的,这是尤瑞拉大人亲手封印的敌人,在众神化为群星远去的末年,彼时世界正经受剧变。”
“吞噬者维什林根,便是出现在那个时期的怪物,它自海渊深处涌现,没有人知道它的形体究竟有多庞大,因为它无时无刻地不在吞噬着周边的一切。”
“它吞噬海水,吞噬海兽,吞噬云、吞噬雨、吞噬光,它走过之处只剩下被抹去了一切之后的虚无。”
“尤瑞拉大人亲自出手迎战,将每一滴海水都化为了利刃,以无穷无尽对阵无穷无尽,最终将其彻底分割,囚禁在海雾之中……”
奥尔登复述着海神经上与之相关的描述,忍不住直摇头,“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这样的内容会被记载在《罪与罚》之卷上……”
而西里尔沉默地听着这一切,将其余与自己的构想相整合着,同时发问道:
“所以我们所面对的,难道是第一文明纪元的那头需要神明亲自出手应对的恐怖家伙?”
“是……但也不是。”奥尔登点头,随即又摇头,“它从性质上而言与当初的那头维什林根相同,但时间的推移以及岁月无穷尽的消磨,它早已不是当初的强度……”
“但它也有可能回到当初的强度。”西里尔接口道,“如果给它足够的时间,放任它无穷无尽地去吞噬,它会变回去的。”
“但现在的世界,已经没有了可以阻止它的‘神’。”
此刻西里尔终于明白,为什么奥圣艾玛会耗费这么大的代价来迎战这头怪物,他甚至觉得奥圣艾玛人是否小气了些,怎么不干脆地上十四个座雕像,开十四艘船、动用十四个神明加护——
但现在说什么都是晚的了。现如今奥圣艾玛人正以他们的全力迎战这可能毁灭一切的怪物,而他才刚刚得知真相。
可是……
为什么港湾圣殿的主教,理论上最忠诚于尤瑞拉之人,史丹尼·克莱门斯,居然会策划着放出这样的魔兽?
他图谋的是什么?
而问题还不止于此——西里尔可没忘记马里恩所说的话:他准备的材料是远远少于史丹尼·克莱门斯提出的要求的,但此刻的效果,却远超过这次计划参与者所有人的预期。
而负责收集材料的,则是艾文·萨克森。
一个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一个新奥威港上层人物的傀儡。
他,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