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先生到达古罗马式的圆形角斗场时,一场比赛刚刚开始,角斗场的老板穆尔听闻他到来的消息,过来迎接。
这位和多年前相比没多少变化,只是红胡子变得花白了些的老头呦了一声,颇为阴阳怪气道:“今天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莫先生早就习惯了和他相互攻击,没有理会这番阴阳怪气,他径直朝着观看席中心最好的位置走去,坐到了在穆尔旁边空着的另一把椅子上,优雅地将左腿翘到右腿上,西裤规整的裤脚微微向上,露出黑袜的边沿,恰到好处地遮挡住脚踝。
一旁的侍者立刻倒茶,穆尔的地狱犬本来懒散趴在一边,见两人过来,立刻警惕地起身,三颗头死死盯着那抢了它名字的柯尔柏洛斯。
柯尔柏洛斯接过莫先生的手杖,沉默而笔直地站在他身后。角斗场中,两个男人手持斧头和砍刀,正在对峙,观众席上的人们时不时发出催促的声音,充满着野蛮和血腥的吵闹。
这方世界的文化水平和赌场相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除了贵族和少数富商之外,绝大多数平民都没有受教育的权利和机会,更别说地位和牲畜没有区别的奴隶了。亲身经历过两种生活的柯尔柏洛斯是最有发言权的,在还是个奴隶的时候,他连名字都不曾有一个。
“这是第几场了?”莫先生端起金丝瓷杯,稍微抿了口腾着热气的茶,这种茶是这方世界的特产,他只有在看望穆尔时,才有机会品尝一番。
“今天第三场。”穆尔也重新落座,欢呼声中,场地中的两个男人已经短兵相接了。
穆尔开设角斗场,收取门票获得巨额收益,在没有其他娱乐消遣的情况下,平民只能到这里寻求刺激,同时贵族们也会从穆尔这边挑选奴隶,越是勇猛的战士出售的价额就越贵,穆尔就依靠角斗场,成为了一方巨头。
当初莫先生买下连胜十六场的柯尔柏洛斯,就花了很大的价钱。
再一次来到曾经泼撒过鲜血的角斗场,柯尔柏洛斯望着下方圆形的场地,放在身侧的拳头不禁悄然握紧。在数年之前,站在场地里和其他人甚至各种怪物生死角斗的,是他,如果不是主人当年将他带走,他可能早就死在里面,成为野兽的腹中餐了吧?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利斧砍伤了对手的肩膀,与此同时弯刀也刮下了腰间的一大片皮肉,鲜血瞬间涌出,兴奋的尖叫声爆发。柯尔柏洛斯垂下眼,盯着鞋尖前的地面,全身上下那些早已愈合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
莫先生也没什么看角斗的心思,他悠闲喝着茶,望向角斗场的一角——那边放着一排笼子,那些即将参加角斗的奴隶在开始之前会被关在里面。
他第一次注意到柯尔柏洛斯时,这个已经赢得了十五场胜利的奴隶满身是伤,靠在笼壁上,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然而当他被强行拉出来,在第十六场角斗中,那把波斯弯刀仍然干脆利落的斩下了对手的脑袋。
自己和对手的血几乎将他全身都染红,在观众们狂热的欢呼声中,裁判宣布了他连胜十六场的功勋,那些将他拖出来的人走上前来又要将他拖回笼子。有着深蜜色眼睛的奴隶却望向头顶上的天空,血从他眉骨处流下,彪悍而肃杀,几乎淌进了眼睛里,他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一只鸟从被圈成圆形的天空中飞过,那展开的翅膀钢刃一般,破开苍穹。
在那一刻,莫先生松开了托腮的手稍稍坐直了些,对正因为开设对局盘口赚得盆满钵满,狂喜中的老穆尔道:“那个奴隶我要了。”
“你要他?”穆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整天来他这里纯看戏,一个人也没要过,这下怎么会……
“嗯,就是他,价钱你随便开,我要活的。”莫先生盯着场地中被两个人拖走的男人,血在地上脱出一道鲜红的痕迹,他依然睁着眼,那握着弯刀的手却悄然收紧。
即使重伤至此,他仍没有松开自己的武器,随时准备着——
传信的人终于将话带到,拖着他的两人对视一眼,松开了手,允许男人重新站起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男人花了一点时间才勉强从地上爬起,不久之后,莫先生终于能近距离的打量这个此时跪在他脚边的奴隶了。
他给他起了一条狗的名字,为地狱服务的看门狗。
欢呼声终于到达了顶峰,用斧子的那人几乎将对手劈成了两半,裁判宣布了胜利方,立刻有人上去将还没彻底咽气的失败者拖走,扔进关着猛兽的牢笼。
莫先生轻叹一声,放下茶杯,对柯尔柏洛斯道:“感觉如何?”
“……”柯尔柏洛斯喉咙里忍不住发紧,低声道,“没什么感觉。”
穆尔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来干嘛的?”
“没别的意思,就是过来加固下通道,毕竟还是生意要紧。”莫先生站起身,一扇黑色的门在他身后凭空出现,空间能量的波动令人心悸。
“走了。”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只道,“下次到我那边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点茶。”
说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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