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顿了顿,随后将一块牌令递给了他,“拿着,出东北地界只要拿出这个,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敢上前来盘问。”
闲云却猛然打开了他的手,“不必了。”
闲庭愣住,“你不回陵南了?”
“不知道。”闲云茫然看向窗外西风扫雪。
闲庭挥手关了卷帘,“劝你还是想开点,人有一命不容易,你母亲和闲君清虽然贪婪可恨,可是他们至始至终都从未想过把你卷进来。你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
闲云一声苦笑,“可我已经不想再报答他们了啊。我欠他们的,早就已经还清了。”
“随你吧。”
闲庭也不愿意再多浪费口舌来劝他。
闲云是生是死,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没有赶尽杀绝,就已经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了。
闲云顿了顿,“兄长埋骨何处?我想……去看看他。”
闲庭摇头,遂唤了马车外的陈寺,“闲君清的尸首被你扔在哪里?”
陈寺低眸思索了片刻,方才肯定道:“应该是在北崖,那里野兽多,世子吩咐了要让他死无全尸,所以属下才专门挑了这里……”
被陈寺当面这样说,闲庭有些尴尬。不过转瞬又恢复了正常,闲君清杀害当家主母,大逆不道!不忠不孝!就算葬身于野兽腹中,也是死得其所!
闲云闻言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淡淡道:“请停车吧,我去一趟北崖。”
闲庭看了他一眼,“天气太冷了,你去北崖,根本就是送死。”
“请停车。”闲云不卑不亢,没有半分的犹疑与动摇。
闲庭还能再说什么。
人的执念和倔劲上来了,尤其是闲云这种平时看起来没有脾气的,最为恐怖,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被这档子事闹得心烦,索性也就不愿再管。
是死是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恨柳凰惜,没有迁怒到闲云,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有些人自己想不开,他能有什么办法!
遂对着陈寺吩咐道:“停车,让他走。”
马车随之骤停。
陈寺有些犹豫,想要劝解,“三公子,这天气实在恶劣,你还是先跟我们回去,等到了集市放你下车,然后等天晴了一些再走吧,否则这茫茫雪山的,你要怎么去北崖?”
雪一盖,远远望去每座山都长得一般模样,这可要如何分辨?
可是陈寺的话语很明显动摇不了闲云半分。
闲云只是神色默然的摇头,随后脚步虚浮的下了马车,立在雪地中的身形还有些不稳。
勉强支撑着身体给闲庭行了一礼,闲云这才踉踉跄跄的行走在风雪之中。
闲庭掀帘看着他一袭瘦削背影渐渐远去,眸底多了些许旁人看不懂的深意。
良久,他才吩咐,“走吧,别理他。”
执念太深了,已经救不回来了。
他没有那个义务去救他。
马车轱辘,渐行渐远。
北方的冬天带着苍茫的美,磅礴大气,皑皑白雪压枝,无人能够在这种风雪中识清方向。
脚印很轻,一串一串的纵横在雪地之上。
只是一片西风扫雪,很快的就将这唯一的痕迹抹去。
很多年后,闲庭再想起当年那人孤寂清癯的背影之时,心中都会牵扯着一种悔恨。
如果当年自己肯用马车载他一程,是不是很多痛苦,都不用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