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说这话的时候,态度非常随意,仿佛靺鞨人的性命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一匹布,一只鸡罢了。
“区区靺鞨,若是交出他们能化解此次的危机,多少也交得。”另一个将军如是说,“此番夏国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并非是交出几个靺鞨人就能解决的。若他们执意说不是,非要进城,咱们该怎么办?”
“城是万万不能让他们进的,若令夏人进了辽东,咱们的脸该往哪搁啊!”
李成道听得谋士和将军们你一言,我一语,始终没想出个稳妥的法子来,索性一拍桌子,怒道:“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夏国来势汹汹,只要咱们不依他们,此战就无可避免。既是如此,还不如痛痛快快来一场!”
你们不说靺鞨人屠杀了你们的子民,想要找我的麻烦么?好啊!我这就派靺鞨斥候出去,给你们一个狠的!
他咬牙切齿的时候,冯欢正毕恭毕敬地与秦琬道明:“李载梁老谋深算,忍功极佳,很少动怒,李成道则不然。李成道看似温文儒雅,礼贤下士,实则心高气傲,掌控欲非常强烈。他少时入宫,曾与皇子发生争执,险些伤了对方性命。也正因为如此,李载梁才不让此子留在平壤,令其坐镇辽东,侵吞靺鞨部落,不敢令其回京。”
“也就是说,捏住了大夏认为战机未到,不敢轻易动手的软肋?”秦琬瞥了一眼冯欢,“我知你对李家心怀不满,但国事不比私事。”
一旦边境发生冲突,李载梁能保得住他的儿子,大夏守将却不敢断定自己能被上头保下,也只能忍气吞声,这些年吃了不少暗亏。李载梁的情绪有了宣泄口,自然不会在国内惹祸,现在却不一样了。
秦琬相信,这些讯息,冯欢一定传达给了北边,否则此次的挑衅也不会专门冲着李成道去,故意激怒对方。但她需要冯欢弄清楚一件事——她需要的是实打实的情报,而非带有强烈个人色彩的夸大其词,添油加醋。
冯欢“扑通”一声跪下,毅然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当年……”他咬了咬牙,才说,“微臣当年沦为靺鞨奴隶,无人看得起微臣,唯有李成道一意孤行,提拔微臣,还许以族妹。”
李成道性格上的缺陷颇为明显,若是能力和眼光再有问题,即便是李载梁的嫡长子,也不可能担此大任。
他的能力是他自负的资本,而他自负却是他性格缺陷的主要原因,为何?因为他是一个只会做决定,不会向谁解释,更不会有丝毫转圜余地,堪称独断专行的人。
譬如冯欢一事,他觉得冯欢有用,不由分说以族妹笼络。在这件事情中,无论冯欢还是李成道的族妹都是他掌控的棋子,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此一来,便导致身为弱者的李氏无法怨恨堂哥,就将满腔怨气发泄在了丈夫身上;自认为比李成道高贵的冯欢也接受不了这种看似好意,实则羞辱的做法。若是李氏温柔和顺,饱受刁蛮公主摧残的冯欢可能还会有一两分动容,偏偏……你要拉拢别人,却导致别人最后恨你恨到了骨子里,这样的独断专行,又有什么好的?
“你身在朝堂,却心系北方,也罢。”秦琬示意冯欢起来,“孤封你为转运使,专供军粮,你就带着容修,去北方一趟吧!”
这个位置,换了别人坐,秦琬还真不放心。毕竟一场战争下来,粮草的消耗无疑是天文数字,偏偏又极好做手脚。想要找到不凭此中饱私囊的人,实在有点难。冯欢却不一样——他本就是鄂国公,又曾是乐平驸马。且不提乐平公主给他戴了多少绿帽子,至少乐平一死,朝廷怜他遭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非但平级袭爵,乐平公主的嫁妆也悉数归了冯家。这笔财产足够他挥霍十辈子,他又深深地憎恨着高句丽,怎会克扣粮草?
捞一把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上行下效,上头的人不拿走最大的,下面的人自然有所忌讳,报路途“损耗”也不敢报太多,不像从前一般黑了心,十成粮食他们就敢报四成甚至一半损耗,又不全是东南运路,哪有这么艰难?
不过呢,秦琬也知道,这种事情是止不住的。所以她任冯欢来管粮草,只是给自己减轻一点压力而已,真要再敢对粮草伸手,而且伸得太长……真当她不敢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