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以仁政,并无过,只因权臣当道,期凌幼帝,乱以天下。”荀彧轻轻声与曹盼说着。
曹盼道:“然至今日,汉再无光武帝。”
“荀彧明白,大势所趋,仅凭荀彧一人已无力回天。丞相之能,丞相之心,荀彧明白。然为人不可失节,若连忠节皆可舍,如此活着还有何意义?”荀彧脸上尽是大义凛然。
“师傅。”曹盼唤了一声,荀彧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皆如是。你知我,更懂我。”
“我这一生,为了一道微弱的光明而活着,如今光明已不复,安能复存。丞相待荀彧之心,荀彧明白。已无汉禄可食,丞相念及我多年辛苦地平衡着汉室与丞相的关系,如今让我做个选择,荀彧是该做个选择了。”荀彧的手覆上那空空如也的食盒,曹盼摇头道:“不要,师傅,求你不要,不要。”
“此生能收你为徒,是荀之幸。”荀彧与曹盼轻轻而笑,“若有一日,丞相果真走向了那一步,望你不改初心。”
曹盼道:“师傅怕我变,那就看着我,把我看好了,没有师傅管着我,天下无人能制得住我,将来我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荀彧轻轻地笑了,“你自制过人,不需要任何人管。”
“师傅怪我阿爹吗?”曹盼终究问出了这一句。
“有何怪。求仁得仁,这是荀彧的选择,与丞相无关。”
“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曹盼轻轻地说一句,在她的心里,荀彧是君子,真君子。
听到这话,荀彧第一次开怀地笑出声来,“明心亦是君子。”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荀彧嘴角溢出了血丝,曹盼大惊,“师傅。”
“大夫,快去叫大夫啊!”曹盼叫唤着,燕舞已经上前给荀彧把脉,连忙的倒出一粒药丸想要给荀彧服下,荀彧却侧过了头,“不必了。”
而在此时荀夫人走了出来,跪坐在荀彧的身侧,轻轻唤了一声郎君。
荀彧朝着荀夫人一笑,曹盼抢过燕舞手中的药丸递给荀夫人,“师娘,师娘你让师傅把药丸服下,师娘。”
可是荀夫人却没有动,她只是抱着荀彧道:“不必了。你师傅殚精竭虑一辈子,他累了就让他休息吧,我陪着他。”
应着她的话,荀夫人的嘴角也溢出了一道黑色的血。
“夫人。”荀彧轻轻地唤了一声,伸手抚过荀夫人的嘴角,柔声地道:“夫人不必如此。”
荀夫人与荀彧一笑,“同生共死,不负君一世深情。你是这世上最守规矩的人,却为我做尽了不守规矩的事。你不在了,还有谁宠我,爱我。”
曹盼死死地咬住唇,生怕惊着了他们。
“我这一生为政事忙碌,愧对了夫人。”荀彧看着荀夫人满目尽是柔情,“夫人不怪我,我心甚喜。”
荀夫人轻轻地笑出声来,“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你是什么样的人,此生与君相守,同生共死,妾之幸也!郎君,妾心悦你。”
“夫人,彧亦心悦于你。”荀彧握紧荀夫人的手回应着,荀夫人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妾知道。”
两情相悦,一生相守,何其有幸。今能同死,此生无悔。
荀彧与荀夫人对视一笑,合上了眼,曹盼不知何时已经咬住捂在嘴边的手,血流了一流,她却发不出声音来。
“令君,夫人。”燕舞上前探了他们的鼻息,连忙地叫人。
荀彧诸子诸媳迅速地赶来,就是荀攸也是在第一时间赶到,见到荀彧与荀夫人交握的双手,嘴角的笑意,全都跪下了,泣不成声。
纵看到曹盼,此时也无人能顾忌,而曹盼突然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燕舞想要去扶住曹盼,曹盼却不叫她近身。
“娘子。”这样的曹盼是燕舞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心下急得要死。
一路之上,曹盼不知摔倒了多少次,手上,身上,就连额头上都是伤,燕舞心急地直唤娘子,曹盼却依然不肯叫她近身。
好不容易走回到了丞相府,曹操一直都在等着,卞氏在身侧陪着他,内侍在外头见到曹盼的模样都要吓死了,“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那么大的动静,曹操已经站了起来,卞氏也跟着去,看到曹盼浑身上下都血,那模样说有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盼盼。”卞氏上去想要看看她,曹盼却不让人近身,只是看着曹操道:“荀师傅服毒自尽了。”
曹操整个人一颤,双瞳放大地直盯着曹盼,曹盼又道:“荀师娘与荀师傅服毒同死。”
场面一片死寂,曹盼也似乎并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回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求仁得仁。啊!”
曹盼痛苦地大叫一声,同时吐出了一口血,不支地昏迷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令君,荀夫人,一边写一边哭,好舍不得啊!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