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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清歌自一匣子绣帕里拉出一张,只见那上面绣着非常基础的兰花蝴蝶,但是蝴蝶歪歪扭扭,兰花针脚有的稀疏,有的挤成一个大疙瘩,边儿上也毛乎乎的,根本没有锁边。
这种东西,严清歌完全想象不到会有人拿出来卖,更想不到会有人买它了。
程娘子瞧着严清歌翻来覆去的看这张拙劣的帕子,脸上一红,赶紧解释道:“这是店里刚刚学做绣活的人缝的,所以才不太周正。但这帕子的料子和绣线都是要钱的,万一有人看上了,又是一笔进项。”
老实巴交的乔三姐赶紧连连点头:“是呀!我们不能再给娘娘和王爷添加负担了。”
面对这样的三个女子,严清歌难听的话说不出来。
重生前,她在信国公府管过家,信国公府名下的铺子,自然也有她打理。她因为身子不便,很少亲自去铺子里,为了立威,每每发现一点儿不对,便大加责罚,相关的人罚银子的罚银子,赶出去的赶出去。
像今天店铺里这种情况,换了那时候的她,一定会把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都清洗一遍,因为这些人根本不是做事儿的人。
深吸了两口气,严清歌叫自己尽量和颜悦色些,回头问向炎修羽:“家里应该有懂生意的人,为什么没人来教教她们。”
就如那张绣的狗啃一样的帕子,摆在手帕盒子里,别人看了,根本不会买,反倒会觉得其余货品恐怕也有问题。这样下去,有生意就怪了。
程娘子不等炎修羽回答,就扑通一声跪下来,给严清歌磕头。
“娘娘!都是我们的错,您千万不要怪小王爷。”
“起来吧,你们没做过生意,很多人想来之前也没摸过绣花针。不知者不错,我不怪你们。”
严清歌越是和颜悦色,程娘子越是心惊胆战。
每个月都会有炎王府的人来查账,这间铺子赚的钱,大部分时候连这些女人们的温饱都顾不上。基本上,每个月都是炎王府的人贴钱,才能够维持这间铺子继续开张。
生意不好,这些女人们也心惊胆战的。
尤其是她们知道这间铺子是挂在宁王妃名下的时候,更是会发愁。
外面传言里头,宁王妃可是个厉害人,在北地上过战场杀过敌,把丈夫炎小王爷拿捏的死死的,家中半个妾都没有,听说在娘家的时候,对自己亲爹也不怎么恭敬,有点儿六亲不认的意思。
炎修羽其实也不清楚,炎王府的人,其实根本没指望这帮女子们赚钱,只不过是当自己发善心多养了几个没能力生活的人。
她们开这间铺子,赚到没赚到,都无所谓,反正她们也废不了几口米粮,再多十倍人口,每月花的钱还不如朝寺庙里供的香油钱多,就当是给主子们解闷。
对严清歌的质问,炎修羽完全答不上来,家里管事儿的除了管家,大事情上都是柔福长公主在做主。
看完了前面,严清歌又去看后面。
那些女人孩子们知道宁王妃和炎小王爷来了,赶紧一个个的你告诉我,我告诉你,飞快的全部来到院子里,对着严清歌跪了一地。
瞧着这些面有菜色,衣服简陋的女人孩子,严清歌心口的火气灭了,全都化为一股郁结。
这件事好像所有人都没有做错,可是最终却有了个错的结果。这件事情,必须要好好的解决一下,严清歌才会觉得舒服。
严清歌忍了忍,叫这些女人孩子起来说话,并唤了一个年纪大点儿的孩子到跟前问话。
这孩子十一二岁年纪,是个半大小子,一张口就是两颗虎牙。
“你家原来是哪里人?家里都做什么的。”严清歌问道。
“我爹是个私塾的夫子,考了二十年秀才没考上。后来大灾年,我们一家逃荒到京城,我爹给人家写文书,我娘给人家洗衣裳,才过没几天,蛮人就打进来了。”男孩儿平静的回答着:“只有我活了下来,后来我饿得狠了,听人说太子爷办了善堂,就跟人一起进去,那里面的孩子每天都来很多,但是人数却只少不多,我听人说,是被善堂的人卖给蛮人当祭品,同其他几个伙伴一起逃出来了。”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有这样的身世,又涉及到太子,严清歌愣了一下,开口道:“你爹是夫子,那你识字么?”
“我会写自己名字。”男孩儿微微侧过脸。灾年以前,他跟着父亲认识了几百个字,甚至能够简单的读书了,可是接二连三的灾难,让他把那些知识都忘了,唯一还记得的,就是写自己的名字。
严清歌看出这孩子的僵硬,心头唏嘘,回头对炎修羽道:“羽哥,这绣坊既然是我名下,我想亲自管理,你看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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